那孩子并非生病,而是中毒,这是相里明徵没想到的事情。

“你确定?”相里明徵问。

“你若信不过老朽的医术,大可重新找个人来。”梁溯气哼哼白了相里明徵一眼。作为一个大夫,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有人质疑他的医术。

“我没有不信你的医术,”说到这里时,相里明徵玩味一笑,“只是这孩子若是中毒,那可就有意思了。”白明棠今日可是说,这孩子生病须得生父的血做药引,她才带着他跋涉千里来玉京寻父。

“确实有意思。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同白家那女娃是死对头吗?怎么突然和她有孩子了?而且我瞧那女娃似乎也没认出我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容后我再同你细说。这孩子中的是什么毒?可好解?”

梁溯十分惊奇的看着相里明徵关切的模样,他与相里明徵相识多年,相里明徵这人从前吊儿郎当,如今冷心冷肺,只有在对亲人时,才会有几分人情味。梁溯啧了一声,愈发好奇了:“难不成这孩子真是你的?”

“你就当是我的,说说那毒。”

但现在梁溯一点都不想说那毒,他更想说相里明徵和白明棠之间的事。

“难不成外面传的都是真的,你之前和白明棠针锋相对,不是讨厌她,而是少年人别扭的倾慕。这些年你一直不肯成婚,也是因为白明棠?”梁溯嘴叭叭的比茶楼的说书先生都能说。

相里明徵也不恼,而是微微一笑:“你先同我说那毒,容后我再告诉你。”

“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毒,服之会令人气血亏损,看起来十分虚弱罢了。我开几副补气血的药喝下去,包管他又能生龙活虎起来。”梁溯说完,又满脸期待看着相里明徵,等着听真相。

但相里明徵却翻脸无情:“既然如此,那就拜托梁大夫了。童茂,送梁大夫。”

“相里明徵,你不是人!!!”梁溯试图抗议,但却被童茂像拎鸡崽一样拎走了。

相里明徵顿觉耳根子清静了。只是梁溯刚被拖走,就有人仆从来禀:“公子,二皇子有请。”

相里明徵闻言揉了揉眉心站起来,丢下一句,“浮玉苑那边好生照料着,不得有丝毫怠慢”后,便起身往外走了。

二皇子是谢贵妃的儿子,自六年前,太子自戕身亡后,二皇子与继后所出的四皇子,就成了最有可能问鼎储君的人选。他们一个占了长,一个占了嫡,这些年一直在分庭抗礼。而相里明徵服丧期满归来后,二皇子与四皇子都曾私下拉拢过他,但相里明徵却选择站在了二皇子这边。

二皇子并未在府上,而是在清风楼。

相里明徵到时,二皇子的茶刚煮好。见相里明徵进来,二皇子便笑着道:“茶沸客至,古人诚不欺我。来,尝尝我新得的茶。”

相里明徵也没推辞,在二皇子对面落座,接过茶盏轻啜了一口,顿时抬眸:“这是今年新进贡的金山云雾?”

“大家都说你嘴刁,果然名不虚传。不错,正是金山云雾。”

金山云雾每年产量稀少,又因景宣帝喜爱此茶,每次这茶进献到宫里后,景宣帝鲜少拿它来赏人。这次他却难得赏了二皇子,相里明徵却知道为什么。

相里明徵拱手道:“那看来殿下此次南下巡盐这趟差事办的十分得圣心,下官在这里恭贺殿下。”

“说起来,此事你是最大的功臣。若非你在玉京,用西山铁矿坍塌一案牵制住老四那帮人,我此番南下这趟差事,定然不会办的这么顺利。”二皇子看向相里明徵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从前的相里明徵喝酒赌钱斗鸡走马,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再加上他有个少年英才的兄长在前,别人提起相里明徵,总是一副肥田出瘪稻的模样。六年前,相里明商战死后,所有人都觉得,相里家再无以后可言。

事实也确实如此,相里明商战死不久后,相里夫人也因哀伤过度病故,相里明徵办好母兄的后事后,便带着相里老夫人回老家守孝。原本如日中天的相里家顷刻就沉寂了,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被人遗忘了。

直到三年前会试前,一篇《马政论》在玉京横空出世,引得无数学子争相传诵称。后来这篇《马政论》传至了景宣帝耳中,景宣帝看完后也拊掌称赞,并下令要见做此赋者。

原本被玉京众人遗忘的相里明徵,再次顶着皇命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时,众人这才发现,昔年混不吝的纨绔,经过三年时光的打磨,已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了。

而他那一篇《马政论》,更可谓是惊才绝艳令人赞叹不已。

之后的相里明徵春风得意步步高升。他先是在会试中拔得头筹,后入翰林院担任修撰,如今已然是简在帝心了。相里家原本摇摇欲坠的门楣,硬是被相里明徵以一己之力撑了起来。

当初与四皇子同时拉拢相里明徵时,二皇子就做了决定,相里明徵若肯做他的谋臣,他必以礼待之,若他要与他为敌,他必会趁他羽翼未丰时杀之,以免他将来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幸好,相里明徵最终选了他。

相里明徵自谦道:“下官不敢居功,是老天爷都站在了殿下这边而已。”

最后这句话二皇子很喜欢。若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怎么会在他南下巡盐时,西山那边的铁矿正好出事牵制住了四皇子党,才让他们没有功夫给自己使绊子呢?而且自古以来,帝王都讲究天命任之,这次老天爷站在了他这边,是不是意味着,他是天命选定之人?

但这个念头转瞬就被二皇子压制住了。他父皇如今还在皇位上坐着,他不能操之过急以免得不偿失。

二皇子迅速扯开了思绪,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如今你在翰林院任编撰已满三年了,我有意将你挪去吏部,你意下如何?”

六部以吏部为首,吏部又掌管着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是所有官员眼中香饽饽的存在。

但相里明徵却婉拒了:“殿下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不过比起去吏部,下官更想去兵部。”

二皇子捏着茶盅的手一紧,面色也不似先前那般随意:“去兵部?怎么?你还想着调查六年前雁荡山那一役?”

六年前,相里明徵的兄长相里明商与羌无人交战时以身诱敌,但却始终没等来援军,最后被困于雁荡山峡谷中,战至力竭后死于羌无人手中。

正在斟茶的相里明徵闻言,掀起薄薄的眼皮,目露不解看向二皇子:“当年雁荡山一役,朝中早已下了定论。听殿下这意思,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相里明徵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到他完全看不出端倪。须臾过后,二皇子便笑着转了话头:“此事是父皇亲自下旨令荆允正那个老迂腐查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若其中另有隐情,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荆允正是朝中出了名的办案不讲情面,相里明徵颔首:“殿下言之有理。但下官之所以想去兵部,是因为陛下一直不许殿下您与四皇子接触任何兵权,下官便想着,不如退而求其次从兵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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