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鸢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自信,她相信,只要条件开的诱人,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一定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陈氏虽不及沈府万贯家财,但除此之外,沈府能帮你的地方,微乎其微。若你能达成我的心愿,陈氏定当倾力相助,绝不食言!”

对于她急切的话语,许东升的反应却显得颇为冷淡,仿佛漫不经心闲聊着无关紧要的事,“哦?我想要曲州城的舆图,你也有本事送予我?”

他微微顿了顿,语气里既有轻蔑,又有试探,“灵儿可是为了我,不顾自身安危,孤身犯险,与周成岸虚与委蛇,企图从他的手中盗取那份珍贵的舆图。”

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样,是沈悦灵不惜自降身价,想要以此笼络许东升的心。

陈令鸢终于寻得突破口,急于向许东升证明,她的价值,远比沈悦灵大的多,“曲州城的舆图,我有!”

许东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怀疑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陈令鸢并未就此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决心,“我现在就绘制给你,以示诚意!”

须弥,不敢耽搁的她,生怕流露出丝毫犹豫,就此错失良机。

她全神贯注地在硕大的羊皮卷上,一笔一划,仔细地绘制出曲州城舆图。

少顷,当她最后一笔提起,整个舆图,终于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许东升的眼前。

那一刻,陈令鸢看见了那张寡淡威严的脸色中,终于寻得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甚是得意的陈令鸢想着,“如今她献上了这张珍贵的舆图,沈悦灵还不像个跳梁小丑,被她狠狠踩在脚底!”

然而,就在她胜券在握,满心期待着许东升的夸赞认可,他却只专注于研究手中的舆图,头也未抬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这一举动,如同泼了陈令鸢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她心底的得意。

见他只字未提合作的事,有些着急的陈令鸢,极力克制自己险要崩溃的情绪,“许城主,您可是承诺过我……”

然而,话未尽,已被许东升冷冷打断,“我有对你承诺过什么?”

冷漠决绝的话语,抹杀了陈令鸢的一切幻想,令她彻底傻眼,全然不敢相信,堂堂鹿城城主,竟然是个言而无信的痞棍无赖,“你,你也没拒绝我呀!”

轻挑眉梢的许东升,嗓音冷淡地陈述事实,“你的心愿不就是让周成岸不得好死?恰巧,这也是我的心愿。”

陈令鸢闻言,心中涌起了一股被人戏耍的愤怒不甘,已临崩溃的情绪,再也无法遏制,“我对许城主诚意满满,沈悦灵为了您孤身犯险又如何?她可是连舆图的影子都没瞧见,就这样一个蠢笨的女人,除了是许城主的累赘,对您有何助益?”

不屑看向她的凤眸里,透了股难以觉察的杀气,“呵,你平日里不照镜子?”

陈令鸢摇了摇头,没明白许东升这话,究竟是是什么意思?

许东升如同锋利刀刃的话语,根本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你一介肮脏不堪的残花败柳,哪里来的勇气,让我放弃白璧无瑕的灵儿?”

陈令鸢只觉得脑海里如遭重击,畜圈里发生的一幕幕令人作呕的画面,历历在目,那些卑劣低贱的士兵,粘附在她的躯体,一个接着一个,任凭她声嘶力竭求饶,也没有一个人停下动作。

沾染在她身上的污秽不堪,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心底翻涌的狂风巨浪,彻底淹没了她的理智,对诋毁践踏她尊严的许东升充满憎恶,脆弱的内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挣脱而出的野兽,彻底发了疯,“许城主以为,沈悦灵又是什么好货色?她也不过是周成岸肆意玩弄后的一双破鞋!您还不知道吧?她入了万花谷第一夜,就与周成岸苟合!”

许东升的眼神,瞬间变得杀气凛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清晰地记得,那日,周成岸打开柜门时,发现里面坐的是沈悦灵时,那种万念俱灰的神色,决然不是寻常男人该有的表情。

若说他们只是普通男女关系,陈令鸢打死都不会相信,在亲眼目睹与女人的直觉双重笃定下,周成岸对沈悦灵非比寻常的感情,是铁一般的事实,“我没有在撒谎,我亲眼所见,万花谷的这些日子以来,周成岸将沈悦灵抱在怀里无数次。两人亲密无间,柔情蜜意!”

她敢断定,许东升就是被沈悦灵柔弱无助的外表欺骗,那张看似纯真无邪的虚伪的面具下,不过同她一样肮脏不堪,毫不犹豫揭穿了沈悦灵的谎言,“许城主也不想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以周成岸那种睡女人如换衣的性子,怎么可能没有碰过沈悦灵?许城主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这一刻,陈令鸢仿佛揭开了这些日子以来,深埋心底,他根本不敢触碰的伤疤。那道裂痕底下,已是鲜血淋漓,周成岸对沈悦灵所做的一切,比在他心口剜下一块肉还要痛,“闭嘴!”

陈令鸢骤然悬空的双腿不断挣扎着,然而勒在她脖子上的五指越收越紧,就在她几乎尚失意识,被扼杀那一刻,熟悉的女声带了丝迫切慌乱,制止道:“住手!”

震惊不已的陈令鸢,满脸不可置信,努力看清声音的来源。

只见雕花漏窗后,冲出来一抹妙曼身姿的倩影,温婉柔情似春日里一缕和煦的风,抚慰着许东升紧绷的神经,勒在她喉骨的宽大手掌,瞬间松懈半分。

沈悦灵见他不曾回首,步履轻盈地缓缓走到他身边,那双白净的素手,忽然握住他虬劲有力的臂膀,轻柔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一丝恳求,“陈大小姐不过是个可怜人,你又何必迁怒于她?”

几乎是在沈悦灵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勒在陈令鸢脖颈上的五指立马松开。

陈令鸢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咳嗽不止。

她为何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

陈令鸢抬眸凝望着沈悦灵,不可置信的目光,转而又看向许东升。

她曾亲眼目睹,沈悦灵被周成岸抱走,以她对周成岸的了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岂能容忍另外一个男人觊觎?

何况,前一刻,她还像个跳梁小丑,费尽心思绘制舆图呈予许东升,想要以此博得他的好感。

如今想来,才发现自己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傻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不可能!”

她摇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无法相信摆在面前的现实,“我到军营不过五日,你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沈悦灵救出来?何况,周成岸那么爱她,怎会放手?”

这番话,尖锐刺耳,直触许东升的逆鳞,凤眸里的冷冽,恨不得将陈令鸢寸寸凌迟。

然而,就在这股怒火濒临失控之际,他终是顾忌到了身旁的沈悦灵,极力克制几近崩溃的心绪,吐出一个字,“滚!”

眼瞅着陈令鸢被曲烈强硬带走,沈悦灵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医治好她以后,便放她离去吧?”

对于许东升而言,陈令鸢只是个无足轻重之人,放她一条生路,无关大局,“依灵儿。”

说罢,许东升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径直向后院深处走去。他的动作迅速决绝,似在逃避什么,亦或是,寻找一处再也无人打扰的僻静之地。

至始至终,他未说过半个字,那份沉默,宛若天堑,横亘在两人中间,压抑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脚步踉跄的沈悦灵,努力跟随上他那迫切的步伐,终是鼓起勇气,打破了两人间压抑已久的沉默,“我回来后,你为何一字不提我在城主府内发生的事?”

听闻这话,他的脚步戛然而止。

城主府内,那段如梦魇般缠绕心头的艰难日子,对于沈悦灵而言,确实称不上好的回忆,但若是因此令两人生了隔阂,她却愿意再次揭开伤疤,坦诚面对。

沈悦灵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双凤眸,似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却不知从何说起,“你相信她说的话,对不对?”

话音刚落,许东升眼底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快得难以叫人捕捉。

睿智如他,岂会不知周成岸对沈悦灵的心思?

只是,他不愿想,也不敢面对。

然而,陈令鸢的话,无意中戳破了最后一层脆弱的窗户纸,让他再也无法装傻充愣,逃避那个埋藏在心底的真相。

许东升清楚地知道,她的灵儿,是这般美好,美丽、善良、坚韧,足以让所有男人为之倾慕。

他也曾无数次告诉自己,她属于广袤的天地间,不该禁锢深闺。

可是,他的心胸,却没自己想象的那般宽阔。

每当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与周成岸可能发生的种种,他就嫉妒的发狂。那种嫉妒,宛若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无法自拔。

他曾无数次试图用理智去克制那份不该有的情感,却被陈令鸢轻飘飘的话语,彻底击溃了他精心构建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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