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该洗澡了。
鉴于上回小人鱼泡澡太久玩嗨了,甚至头栽水里潜着整起了花活。
这回,关教授严格限制了孩子玩水的时间,不到十分钟就进浴室把人捞了出来。
不管这孩子前身是什么,至少现在还是人类的躯体,临时监护人关路远就有义务保证小人鱼不把自己淹死。
“呜……”被包裹在浴巾里的念西澄还恋恋不舍,“不能再玩一会儿吗?”
“不能。”关教授冷酷无情。
念西澄委屈地撇着嘴,眼看离关教授房间的浴缸越来越远,不甘心地再度努力,“我要怎样才可以再玩一会儿?”
“今天你是别想了。”
“为什么?”
“你今天表现不好,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呜……我哪里表现不好?”
“乱脱-内裤。”
四个字说得侃然正色,没有半分狎昵的意味。
“可是我不知道不能这么做……就算这样也要罚我吗?”
“沐浴十分钟是标准时长,我所做的仅仅只是‘没收奖励’,而非‘惩罚’。如果我要罚你,你今晚连十分钟都没有了。”
好难懂。
关教授的话让小人鱼皱起脸。
人类的话很难懂,小人鱼没听明白,只知道,反正因为乱脱-内裤,他是真不能玩水了。
晚上,关路远特地去杂货铺进了不同口味的面包和饼干,供小人鱼挑选。
但小人鱼不知道是不是闹脾气,硬是一眼不看这些干货,只挑了瓶玻璃罐的奶,插了吸管吸溜,一声不吭。
关路远观察了眼,见念西澄耷拉着眼皮不看他,也没说什么。
他那些学生中,不乏个别声称对他“忍无可忍”的,与他耍小性子,被他无视过后,三两天自己也就老实了,乖乖回来道歉继续学习。
关路远没有“哄小孩”的兴趣和习惯。
他自省今天的事自己没做错什么,那就问心无愧,随小孩耍性子去。
只是这晚入睡,关路远依旧没有戴上耳塞。
给小人鱼新搬的床,暂时靠隔壁的角落摆着,与他躺着的床仅一墙之隔。
老建筑的隔音效果一般,隔壁间动静大一点,关路远都能听见。
倒不是出于偷听的癖好,关路远没有这种窥探欲,不如说,他对所有人的隐私,哪怕只是八卦,都不感兴趣。
只是念西澄毕竟极高可能为非人物种,且尚未自主适应人类社会,哪怕是出于对稀有样本的观测需要,关路远也得适当干预,避免对方真把自己折腾死。
关教授的判断很有前瞻性。
果不其然,他刚阖眼有了些困意,便隐约听见了隔墙传来的细微呻-吟。
很细很细的声音,像是蚊吟,似是难耐而溢出的破碎之音。
听起来很可怜。
甚至有些脱力,虚弱得几乎让人难以捕捉。
关路远坐起,并未叹气,甚至有点习以为常。
他披好睡袍,转身去了隔壁。
敲门询问时,关路远并没得到屋内人的同意。
相反,他贴近门板,听到的是念西澄更加不适的呜咽。
大概是难受到连注意外界或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再耽误,关路远径直推门入内。
月光照映之下,赤着身的小人鱼蜷在床上,被子在扑腾间被踢到地面。
关路远走过去,坐在床边。
床面因男人的体重陷下去,偏移平衡,床上痛苦呻-吟的人这才注意到有人靠近。
念西澄转身,与关路远对视。
哪怕没有开灯,仅凭月光,关路远也能观察到,小人鱼的眼眶湿润,面颊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绯红。
关路远将手探过去,手背覆在念西澄额头,触到一手高热。
“你发烧了。”
“呜……”
念西澄还是哽着,没力气出声。
这高温来得突然,白天一整日都好好的,关路远这才想起,念西澄是从浴缸出来后才消沉起来的。
这么想来,晚餐时挑食不说话,也不是故意耍性子,而是小人鱼真的不舒服。
“想要什么?”关路远声音温柔起来。
“……水……”念西澄艰难开口。
“我去倒。”
关路远当即倒了杯水来,但小人鱼却不想喝。
情绪稳定的教授又起身,去补了点海盐,回来要喂,小人鱼还是不想喝。
两次被拒,关路远也没恼,只耐心问:“不想喝?”
“嗯……”
“那想要水……”关路远反应过来,“是想进去泡着?”
“嗯……”小人鱼用力点了点头,这次的嗡吟,听起来更加委屈。
难怪傍晚纠缠“想在水里多待会儿”那么久。
不是小人鱼贪玩,而是小人鱼的身体真的有需要。
二话不说,关路远利落回卧室在浴缸放好水,再回来将念西澄抱过去。
说来也蹊跷,上一秒还奄奄一息的小人鱼,一被放进水里,就当即生龙活虎起来。
仿佛刚才的虚弱,都只是关教授困蒙了的错觉。
关路远搬了条凳子,坐在浴缸边,默默盯着小人鱼皮肤绯红褪却的过程。
浴缸宽敞,容得下念西澄在里头游动。
嬉了会水,注意到教授的视线,小人鱼渐渐停下,小心解释:
“我以为你不会来,所以才把衣服偷偷脱掉。”
居然惦记着这件事。
关路远略感讶异。
好消息,小人鱼开始有穿衣服的意识了。
坏消息,意识有些过剩了。
“独处时你本就没有义务穿衣服。今天我闯入是特殊情况,你没做错什么。”
“不算我的错吗?”念西澄抿着嘴笑,“所以,你不会罚我。”
“……”
关路远本想说,自己目前并没有罚过他。但制止其在水中多停留的确实是自己,也算是无意中给小人鱼造成了伤害。
“导致你缺水,抱歉。”
“不是教授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嗯?”
“教授又不知道我会缺水。”
小人鱼的逻辑很简单,不知者无罪。
既这样宽容自己,也这样宽容别人。
“不过,既然会缺水,为什么不提前说?”
念西澄游到关教授面前,手臂搭在浴缸边,仰头看着人。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缺水。”
“嗯?”
“我当时只是有种感觉,得再玩会儿水。我也没想到,不玩会这么难受。”
果然,念西澄对自己现有的人体并不了解,更不用说适应。
加之其一入水便能恢复的异常反应,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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