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答应了?”

茶室里,二姨太瞪大眼睛问。

大太太点头,叹道:“嗯,尤家人也正在赶来的路上,估摸着这两日就到。你打发人安排妥当,别失了礼数。”

“那是自然,到底是差点做亲家的。”二姨太心头到底纳罕,忍不住问,“您就没问个清楚?究竟怜青是为着什么要退婚?”

大太太揉了揉额角:“罢了,问清楚又有什么用?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我瞧她是个明白人,眼见是犯糊涂的事她怎么会做呢?既然做了,必然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只是可惜了,我同这孩子没有做婆媳的缘分。”

二姨太唏嘘:“您这句话是说着了,要我能遇到太太这样的婆母,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大太太嗔她,顺手将猫递了过去:“胡说什么,别叫人听着笑话。”

“我啊,是实话实说!”二姨太抱着猫,风风火火地起身张罗,“行了,得给太太您办差去,尤家人是几个谁来?”

“尤家现今当家的是他们大房,怜青的伯父,左不过带着几个下人罢了。”

“嗯,晓得了。”

-

三日后,尤伯父抵达上海,一起来的竟然还有尤伯母。

毕竟事关两家婚姻,因此双方商定休憩两日,另择一个正经日子商榷。

中间这两日,尤家两位长辈同怜青仍然住在关宅。

尤伯父好面子,数次推辞,想要出去住旅店,都被拦下。

“咱们两家原就是故交,这门婚事也为结亲而来。眼下虽不知怎样,却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您就安心住下,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呢?更何况本就有老交情!”二姨太笑盈盈,三言两语便将人劝了下来。

尤伯母暗自叹服,四下无人时才悄声同尤伯父道:“当家的,他们家的富贵还真不作假!你瞧,便是个妾室,那处事做派可不是胜过人家小门小户的正经太太?”

尤伯父耷拉着眼皮:“人家安排个妾来招待我们,你倒美上了。”

尤伯母冷笑:“哼,我看呐,在关家当妾的日子可比我在尤家当太太还舒服!你说说,从前尤家比他们也不差什么,这才多少光景,便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当初嫁进你家真是瞎眼了!”

“闭嘴!低声些!无知妇人!”尤伯父低喝,“我就不该带你出来,省得丢人!”

“尤德瑞!你现在嫌我丢人了?”尤伯母气势汹汹上前。

“疼疼疼!”

尤伯母迈着小脚,手上的劲儿却不小,直拧得尤伯父耳朵都快断了,等人喊饶才作罢。

“嫌我丢人,我还没嫌你窝囊废呢!”鸡飞狗跳一阵,尤伯母才消气,想起正事又皱眉,“五丫头不知道犯哪门子魔怔,这么好的姻缘竟然说不要就不要!要我说,当初你就不该给她,换咱们家乔儿多好!”

尤伯父不耐烦:“别打那些空头主意,快些把事了了才是正经。你要是眼巴巴说换人,指不定人家背后怎么笑话尤家!”

尤伯母冷哼,“笑话有什么打紧!她不要的福气,还不许我们捡了?”

尤伯父只当耳旁风,懒得掰扯。

-

在家时,怜青同伯父伯母并不亲近,现下也没有太多话说。直到正式商榷那日,才真正有交流。

退婚是大事,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姑娘家如此大胆,自个儿就把决定做了。过了关家明面,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尤家人就是再气也没法子。

“你真是犯糊涂!跟关家退婚后,你还能嫁到谁家去?谁家能比关家还要好?!”角落里,尤伯父长吁短叹,“我要是你亲爹,还能教训你几句,可我只是你伯父,你又是个姑娘家!”

怜青低头,等他说完才道:“伯父,对不住。给家里添麻烦了。退婚后,我不会回去的。”

“你不回去?!”尤伯母惊叫,“跟关家退婚后你还要待在上海?你名声还要不要了?那些长舌妇的嘴你没领教过吗,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你!”

怜青抿唇,不答话。

尤伯母还要再说,客厅那边传来二姨太的声音。

“尤老爷,尤太太,可以过来了。我们老爷和少爷都回来了。”

尤伯母狠狠剜了怜青一眼,转身离开。

客厅里,两家人到得很齐。

怜青同伯父伯母坐在一侧,抬眸正对着蕴青,目光交汇时,就听见心里传来一道声音:【还好吗?】

怜青微笑:【放心,我很好。】

蕴青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

说是双方商谈,实则已有定论的事,无非走个过场。只是才落座一刻钟,尤家两位长辈明里暗里对怜青的数落已经一箩筐。

“我们五丫头没爹,是寡母拉扯大的孩子,礼数上不足也是有的……”尤伯母滔滔不绝。

十分钟后,蕴青不耐烦地堵住耳朵:【你是泥人吗?这都不生气?】

怜青:【口舌之争有什么必要,习惯了。】

只要能顺利退婚,留在上海,旁的也就没那么重要。

其余人也有些听不下去,只是碍于人家是管教自家小辈,没有立场插嘴,便借口离场。

“说完了?能快点吗?”关靖澜忽然开口,目光直视尤伯母,直把人看得闭上嘴。

“靖澜,不得无礼。”关承望不咸不淡训斥。

大太太适时道:“怜青这个孩子我很喜欢,我相信她做的选择一定有她的道理,你们不要责怪孩子。咱们两家纵使不能结亲,情分同以往还是一样的。”

“嗯,关太太说得是。”尤伯父瞪了一眼妻子,换上笑脸,“先父当年与关老爷曾签过一张结亲的契约,现已是民国,虽不兴婚书之礼,但老规矩毕竟是规矩。我这里同样草拟了一份退婚书,请过目。”

他递上一张薄薄的红纸,待传阅完毕才道:“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让关少爷与我们五丫头在纸上签字,一式两份,一人留一份,也算有始有终。”

关靖澜看着递在眼前的红纸,停顿数息,旋即便提笔签名。余光瞧见对面的身影,也是从容不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交换红纸的一瞬间,二人的视线短暂相遇。

尤怜青。

关靖澜。

一个字迹娟秀,一个笔力虬劲,风格迥异的两种字迹同时呈现在一张纸上,好像注定就是要分开的。

情不深,缘亦浅,如同方才交错的目光,只相触一刹那就擦肩而过。

“我先走了。”关靖澜起身离开,没有回头。

怜青下意识点头,忽又察觉到,这句话并不见得是对自己说的。

“既然已经退婚,五丫头就没有继续留在上海的道理,我这次带她伯母一起来,也是想着把她接回家去。她母亲病着不好出远门,不然也是要来的。”尤伯父拱手道。

此话一出,怜青倏然抬眸:“伯父,我没有说要回去。”

尤伯父不看她,只对关家人道:“孩子不懂事,还是欠管教了,失礼。”

怜青:“伯父,我有兄长在上海,我们二房的事,自有人做主。”

尤伯母冷笑:“怀瑾有多久没回家了?他还当自己是尤家人吗?你口口声声说他在上海,他人呢?怎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候还不见他?”

怜青皱眉:“哥哥有公务出差,不日便回。我已经去电给他,这两日就到。”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留在上海?还想赖在关家住?要脸不要?!”

大太太脸色微冷:“尤太太,不好这样对孩子说话吧,您是做长辈的。怜青要愿意住在关家,我更欢喜。”

尤伯母语塞,脸色青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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