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蕙君与卓文君在关月尧的家中一直呆到了宵禁前,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在离开之前,卓文君抄录走了许姝这些时日写好的诗文,说是要拿回家去,好好赏析一番。

“还望许娘子日后能够多做些诗文,莫要浪费了自己的好才华才是。”卓文君最后叮嘱了一句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同李蕙君一起上了马车。

许姝从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际遇,更没有与这些贵女们打交道的经验。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过头,想要向身后的关月尧讨要些主意。却见她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地模样站在原地。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许姝走过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发觉,原来并不仅仅只是像你先前那般所嫁非人的女子难过。即便嫁得了如意郎君,也未必就是人生万全的保障了。”

关月尧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李蕙君的话,她的心中对于婚姻的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似乎也破灭了。

她忽然意识到,情投意合,愿意与妻子相知相守,白头偕老的如意郎君其实并不乏其人。而身为女子,缺的从来都是选择的权利。

不仅仅只是选择嫁给谁,还有选择是否婚嫁的权利。这些在现代经济独立的职业女性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古代,却需要依靠着父母兄弟的怜惜与施舍。

而关月尧作为一个拥有着现代灵魂却生活在古代的女子,也许在曾经的某一个瞬间,她也曾羡慕过李蕙君,幻想过与卫大人情意相投,喜结连理。

她也可以如李蕙君一样,为喜欢的男人生儿育女,努力操持好家务的合格妻子。

可此时,她却幡然醒悟,那是一个怎样温柔的陷阱。就那样成为某个人的妻子,不必付诸劳动便可以共享他的社会地位、成就与财富。

这样固然安逸,却也将自己的生计完全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两人情浓时自然千般万般好,可是,一旦掌握着主导权的那一方抽身离去,已经失去了自立能力的女人,就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我绝不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关月尧在心中告诫自己,她彻底打碎了心中,对婚姻的最后一点点绮念和幻想。

这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去负担另一个人的人生,人只能靠自己。

*

在许姝看来,自从那日两位贵夫人的造访后,关小娘子便变得越发奇怪了起来。

她时常神神秘秘地出门去,花费一整个白天的功夫在外头闲逛,以至于有时霍小郎君来寻她玩耍,也要扑了个空,满怀遗憾的离去。

可每当旁人问起时,她却总是笑着摇摇头,说只是在家中闷得慌,出去散散心罢了。

许姝虽然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却又囿于自己渐渐忙碌起来的生活而无暇他顾。

因为卓文君的举荐,许姝得以在长安的文人圈中有了些许的名气。慢慢地,一些诗社在举办诗会时,也会递来请帖,请许姝出席。

这固然有一些是因为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夫妇二人的名气,但许姝的诗文风格独树一帜,以其对民间疾苦的洞察,也渐渐获得了许多文士的认可。

面对那些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接的诗会邀约,以及众人的赞誉,许姝渐渐有些迷失在了其中。

过去,家人总是将这些她所热爱的文学斥之为无用之物。这还是第一次,她因为诗文,收获了这么多人的肯定与称赞。

她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创作欲望,她沉浸在期间,因此忽略了周遭的变化。

许姝之事,此时并非我们故事的重点,在此暂且按下不表,让我们将视线再拉回到关月尧的身上。

关月尧确实外出得勤快,却并非是闲逛。

她常去西市与那些与胡商们做生意的行商们攀谈,偶尔也照顾照顾他们的生意,或是带些酒肉去与他们换些西域的故事与见闻听,渐渐地便与那些商贩们熟识了起来。

“关小郎君,你今日又给俺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见了关月尧,商队的头儿冯肆露出了一脸欣喜之色。这个少年郎实在是颇对他的脾气,自前朝以来,世人皆看不起行商之人,如关小郎君对行商之事感兴趣的更是寥寥。

冯肆本人年轻时是个远近闻名的游侠儿,本就喜欢四处闯荡,以至于后来,国中各地于他而言也早已不再新鲜,这才加入了商队,往西域去了。

只可惜,他有满腹的故事与见闻,却无人可以倾述,这么多年,总算盼来了一个关月尧。

“羊市的炙羊腿,东市马家的甘蔗酒!冯老大,怎么样,都是你喜欢的吧!”关月尧拿起手中包好的炙羊腿在冯肆的眼前晃了晃,果然看得他面露喜色,伸手毫不客气接过了羊腿,揭开了包在外头的荷叶。

“说吧,你今天想听什么?”冯肆笑了笑,豪爽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关月尧坐下来。

“冯老大,你和我说说大月氏呗,上次你才说到那里分大月氏,与小月氏。他们祖先为匈奴人所败被迫远迁,如今他们怎么样了?”

关月尧也不推辞,在冯肆的身边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便问道。

“如今啊,我上次去大宛听闻那里相熟的商人说,大月氏的君王依附了大秦,在伊犁河一带得了片水草丰茂的领地,如今倒也安居了下来。”

“匈奴人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在西域诸国四处欺压弱国……冯老大,你说若是我们与西域诸国修好,联合他们一块反抗匈奴人的暴政,是不是会比如今这样凭一己之力与之抗衡,要轻松得多?”

关月尧却眼珠子一转,想道。

“哼,你这小子打听了半天,原来心思在这上面。你能想到这些,当今天子何等圣明的人物,又岂能想不到呢?我在西域行走了这么多年,倒是知道天子早便派出过一名姓张的使者出使西域。可惜被匈奴人扣下,如今都多少年,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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