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手心直冒冷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怀孕。
但她对梁朝肃斗争经验丰富。
就好比打牌,牌局试探之初,对方底牌一无所知,自然是出最小的,影响最微末的,然后在你来我往的反应中,推测出底牌的大概范围。
她低头,先承认已经被戳穿,双方心照不明的。
“你妹妹在白家医院公众场合,对我大打出手,明知道我难怀孕,还往我身上泼脏水,连母亲也——我的确有了离开的想法。”
“那是你跟沈黎川藕断丝不断,让她分辨不清。”梁朝肃注视她,“连母亲都看不清。”
她看似易懂,却从不袒露真心,他也看不清,猜不透,无法确定……她心里还有没有沈黎川。
“什么是藕断丝不断,还要怎么样才算分清?”连城实在把持不住,忍无可忍了。
她与沈黎川从小一起长大,不会走路就天天玩耍,牙牙学语口水互喷,换牙时漏风的笑还定格在照片上。
她的青春期,他的变声期,每一桩不足外人道的少年心事,懵懂,萌动,酸甜。
乃至那晚,沈黎川红着耳尖,红通着脸,期期艾艾小手指勾她,不敢看她,却鼓着勇气,“能不能……吻一下送我的千纸鹤。”
月明风清,蓝色风信子摇摇晃晃,遮住她吻他那下,只露出附赠千纸鹤的唇印。
湿漉漉的,被他珍而重之护在手心。
可,都被抢走了,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强横监视她,强迫她,她连一句正式告别都做不了。
要时隔四年,在一张寥寥七百字的纸鹤里,隐忍默认。
而施暴卑劣的加害者,还要将自己歹毒的错误,转嫁到她身上,仿佛是她下贱淫荡,不知廉耻破坏感情。
纠缠不休。
连城浑身哆嗦,“我难不成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能在你们兄妹俩多疑神经病监视下,一边被你草,一边跟沈黎川发展地下情?”
梁朝肃抬手把盘子撩在茶几,哐一声,像一桶冰水,把连城满腔激愤,泼冷静了。
一时无言,室内寂静下来。
窗外天际线拉出一抹鱼肚白,与近处夜幕交接,窗边的深沉夜色涌到那儿,从黑到深紫,再到浅紫,一切黑暗被光亮驱散。
万物终将黎明。
再难也会新生。
连城怔怔望着那片天幕。
梁朝肃也看着她。
看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剥去抵抗他的对峙,呼吸清浅,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揽进怀中。
温软,恬静,在寂静无声的夜里,蔓延出细水长流,平淡又安稳。
梁朝肃情不自禁跟着软下来,捉住她的手,一根根分开手指,扣住,掌心相贴。
十指相扣,她总是过分雪白,骨节纤长,衬的他手宽大粗糙,肤色也深,他的茧子、伤口,磨砺她的幼嫩。
就像之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垂眸看许久。
天边红日出现的那一线,主动缩小坦诚的范围,“沈黎川让你出国。”
连城转过头,举起被他紧扣的手,“但我没选他,他安排的机票,新身份,我通通没用。这四年,我日日夜夜见的人是你,有工夫去想其他吗?”
光是应付他,试图远离他,她就拼尽全力,心力交瘁了。
梁朝肃眼底深浓的寒意渐渐瓦解,抬起另一只手轻捋她头发,“看在你主动避开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准备追究她逃跑,和惩罚的意思。
连城难以置信,梁朝肃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只因为她没找沈黎川,就轻拿轻放,一笔带过了?
如在梦中似的,庆幸刚刚冒头。
男人解开衣扣,压她坐进怀里,“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连沉感受紧贴他袒露的胸膛,肌肉垒块坚硬如铁,手臂如收缩铁闸箍紧她,像要将她勒紧身体。
每一下心脏跃动的震颤,都在不加掩饰的,放出幽深炙热的情潮。
“梁朝肃。”连城大喊他名字,男人狂热的唇舌乘机攻进来,他不抽烟,不酗酒,进屋之前应该喝过浓茶,口腔里清苦的茶涩味。
平心而论,并不能为异味,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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