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下半夜,众人提起了精神小心提防。

可也许是畏惧于熊熊燃烧的篝火,也许是害怕那射穿了同伴身体的利箭,狼群却始终不曾再出现。

第二天清早,天光渐渐放亮,关月尧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是一脸的倦色便知道,昨日,不论是否被安排了守夜,大家都没能就休息好。

如今没有了购买箭镞的地方,每一枚射出的箭都十分珍贵。借着渐亮的日光,关月尧随着众人一起来到了昨晚遭遇狼群的地方,一来可是收拾收拾狼尸,剥了皮好卖钱。

二来狼肉处理处理,也能对付上一两日的饭食,商队里的众人吃了这么多天的干粮,难得有这般新鲜的肉,自然不肯轻易浪费。

当关月尧随着韦宽走到空地时,便看见一片乱石林立的草地上,橫卧着几匹早已僵硬的野狼尸体。其中两只身上插满了箭矢,想必是在后来被众人用乱箭射杀的。

“啧,这身的窟窿眼,剥了皮也卖不上好价钱了,真是浪费。”关月尧听见身旁的韦宽低声抱怨了一句。

紧接着,韦宽拾起了最右侧的那一具狼尸。整只狼周身唯有一支利箭自它的左眼没入,箭镞横穿着,从头顶的右侧又穿了出来。

“阿尧,这是你射死的那匹狼吧?真是想不到,昨日还以为你只是准头好,想不到竟然这般了得?!”韦宽的语气到此时已经带着了些许的惊叹。

八尺男儿长臂一伸,搂住了关月尧的肩膀往自己的胸前一带,又紧搂了搂,这才接着用他的大嗓门说道:“我韦宽自负武艺精湛,甚少服人。不过今日见了你的箭术,我是真服了!”

说罢又不无向往地说道:“想往日我曾见过飞将军弯弓射虎,也是如此百步穿杨,神乎其技。不过你这一手好箭术,不知却是得了何人传授?若是哪日回了长安,我也好登门去讨教一二。”

教自己射箭的人……想起了好友,关月尧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之色,也因此没了谈兴。

可韦宽此人虽然武力惊人,头脑却颇为简单,也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直肠子。见了关月尧一脸黯然失色,又不欲多谈地模样,便有了自己的联想。

“莫不是……你师父已经……谢世了?”韦宽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试探道。

嗯?关月尧努力思考了片刻,这才反应了过来,她猛地转头瞪向韦宽:“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去病活的好好的!”

韦宽自知失了言,也不好意思再反驳关月尧,有些不客气的回答,只是憨憨地赔了个笑脸。这般模样,倒与他寻常赳赳武夫的气势着实相去甚远。

关月尧知道他是无心之言,便也不深究,但担心他误会,便还是认真解释道:“教我箭术的人是我的朋友,他的箭法犹在我之上。

他先前便与我说过,我虽然力气大,但心浮气躁,准头便不够,还需勤加训练。昨晚这一箭,想来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何况,我最擅长的也非骑射,而是刀法。”

“刀法?”韦宽闻言,眼珠一动看向了关月尧的腰间,果然见到她腰间所配苗刀。

“这是何刀?瞧着似环首刀又非环首刀,模样这般古怪?”

此时苗刀造价昂贵,即便是军中除了上林苑中由关月尧和霍去病亲率的八百精锐骑兵,诸如北军等部,也唯卫青的部曲之中,尚有数百甲士使用。

军中其他人等,也仍只配发的寻常环首刀。

可想而知,在民间,对于这等本该出现在千年之后的利刃,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是苗刀。”关月尧不予多言,便只是浅浅报了个刀名,便不再说话。

同是习武之人,韦宽却按捺不住看见新奇武器的好奇,伸手将关月尧所配的裂天一把拔了出来,拿到眼前细细打量了起来。

“端的是口宝刀啊……若无百金恐怕都不能得,还有你那匹驰昼,更是千里挑一的好马,怕是千金也难得。关尧,冯老大究竟是从哪里把你找来的?”韦宽说这话,眼睛却被黏在了裂天的锋刃上,迟迟也舍不得挪开。

商队的安保工作全由韦宽负责,不过大汉治安良好,虽不敢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若是行在官道上,却也能称得上安全。

因此身为陇西郡人的韦宽自入了关中便得了冯肆的批准,早早回了家中休息,并未随冯肆等人一同入长安,自然更不清楚关月尧的来历了。

关月尧虽不愿瞒他,可想起临行前张汤的叮嘱,仍旧只能拿先前搪塞冯肆的那一套说辞糊弄他。

“我确实认识几个颇有权势的友人,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所赠,非是我有能力置办得起的。至于我的来历,冯老大是知道的。韦头儿,你若是心中有疑虑,不妨去问问他吧。”

韦宽见关月尧如此说了,倒也不深究。肯背井离乡去过千里做这样的勾当,虽也是贪图巨利,可商队中的人多多少少,也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难言之隐。

话已至此,似乎很难再交谈下去。韦宽仰头看了看,见日头也差不多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他朝着关月尧摆了摆手,转身便招呼起周围的伙计们,快些收拾妥当,要准备启程上路了。

*

关月尧跟着众人将地上还能用的箭矢统统捡拾并收拾好,返回营地时,已有人备好了早餐,正等着他们回来。

说是早餐,不过是围了一锅烧的半开的热水,就着这些水,将手中的干粮咽下去而已。

之后,众人潦草结束了这顿简易的早餐后,再次骑上了各自的马匹骆驼,继续启程了。

今日要行过的,是一段天然形成的狭窄峡谷,峡谷的宽度只能勉强允许两人并排走在其中,至于那些装满了货物的板车,便连转身都做不到了。

而峡谷的两侧,则是两面陡峭的山岩。人走在期间,抬头看去,那山壁就仿佛是大地被某种神力一分为二了一般。

偶尔,会有落石从山顶滚落下来,若是闪避不急便要被砸个正着。

“唉,可得快些走出这片峡谷,否则若是遇到点事情,就真是进退两难了。”冯肆走在最前头,看着被迫被拉得老长的队伍,不无担忧地叹道。

关月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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