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四,巳时。
天上没有星子,漆黑一片,桃源镇上寂静无声。
只有苏家门口尚有灯光,叶凝之提着一盏灯,携一男一女两个奴仆侯在院门。
过了片刻,苏棂玉从其中走出,手中拿着一把线香:“走吧。”
“等等。”
众人回头,却见离槐从屋中走出,身上还披着一件披风,面色苍白。
他轻轻咳了两声,这才道:“我跟你们同去。”
苏棂玉张了张嘴,还欲说些什么,却见离槐已走在了她前头,她抿唇跟上。
他们选在了叶凝之及笄的前几日去“拜访”这位仙人祖宗。
叶家这两位老祖是单独葬在了别处,据说是老祖亲自选的地方。
到了地方,苏棂玉惊讶的发现此处竟然有这样大的一棵桃树,且明明此时节芳菲已谢,可这棵桃树却依旧盛开了满树桃花,只是不见桃果。桃树旁边有一个坟包,想是叶家老祖没错了。
苏棂玉又观摩了一番周围景致,发现此地依山伴水,视线开阔,倒确实是一个风水好的地方,难怪旺得叶家后代频出进士高官。
叶凝之解释道:“这位老祖据说及其喜爱桃树,故而合葬在了此处,这树亦活了几百年。”
苏棂玉点头,以示敬意,她给每人都分了三支香,等到子时,她让叶凝之领头将其点燃,三拜后依次插入了坟包前方的香炉里。
悠悠香雾袅袅而出,浓郁的槐木香混合着一丝鲜血的腥甜之味,显得诡异至极。
起初并无什么变化,其后跟着的小厮都要睡着了,渐起呼噜声。
叶凝之却是毫无睡意,一直盯着那引魂香看,袖中手握紧了又松开,看似镇定,额上却已渗出一层薄汗。
忽而一阵冷风袭来,吹拂着众人,叶凝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从小就是怕鬼的,可此时心里却是万分期待能见到鬼,不,见到仙人。
睡着的小厮被这风吹得惊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依靠着树睁开一双迷蒙的眼睛,却见风刮得更大了,吹得桃枝乱颤,他拢拢衣领,眼睛偷偷瞄向离槐,艳羡他披了件披风。心道:这大夏天的,这夜风怎得这么冰人?
眼看着风越来越大,声音有如百鬼呜咽,叶凝之转头看向苏棂玉,苏棂玉眼神安抚了一下她。
此时坟包上忽然冒出了一阵青烟,与引魂香交织在一处。
苏棂玉不由得一阵腹诽:果真是祖坟冒青烟的人家。
叶凝之却是一喜,这香果真有些效果,连忙再次拜下:“后人叶凝之特来祭拜祖宗。”
说完这句,她方想起忘记上供果了,又匆忙从地上爬起,夺过丫鬟手中的竹篮,一一将其中早早准备好的供品放置在坟前,然后重新磕头。
“叶家有难,还望祖宗救我。”
话音刚落,坟包应声裂开。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看向苏棂玉,眼里写着:引魂都是这么引出来的吗?
苏棂玉迷茫地摇头以示她不知道,先前杨霞的坟包就好好的。
一惊一乍的功夫里,坟包裂开的位置忽然加速蔓延至众人脚底,叶凝之脚下一空,惊呼一声后直接掉了下去,紧接着便是苏棂玉和离槐。
隔得远些的丫鬟和小厮一见这情形,瞌睡已醒了个彻底,“啊啊啊”的惊叫几声后拔起脚丫子飞也似的跑远了,一刻也不敢过多停留。
他们跑远后,坟包“砰!”的一声重新闭合,仿佛刚才裂开只是假象。
……
不知过了多久,苏棂玉缓缓睁开了双眼,却见天光已大亮,周围是一大片的桃花林,地上亦是落英缤纷,飘飘渺渺宛若幻境。
她看了半晌方想起来刚刚好像被坟包吞没了,那这里是坟包里面?可这里看着一点也不像地府阴间。
一双白色的靴子落在了她的视线里,苏棂玉缓缓抬头,却见离槐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想扶着他站起来,可离槐只停步片刻,就状作无意的往后退了一步。
苏棂玉撇撇嘴,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叶姑娘呢?”苏棂玉问。
“不知,这周围并无她的踪迹。”离槐淡淡道。
“去那边找找。”苏棂玉指了个方向,然后解下自己的发带绑在了一旁的桃枝上,“我做个标记,此处尽是桃树,容易迷失方向。”
离槐点头跟上。
苏棂玉问:“此处是叶姑娘的老祖的仙府吗?看着仙气袅袅不似人间更不似冥府。”
离槐微微蹙眉:“不知。”
苏棂玉:“你今日为何跟着来了?”
离槐:“叶家女的死法有些蹊跷,想来看看。”
苏棂玉:“真是咒术吗?何人会下这样的毒手。”
离槐:“远古时期曾存在过巫族,他们的咒术确实厉害,只是叶家是不是咒术我确不清楚了。”
苏棂玉:“巫族?苗疆的巫女吗?”
离槐又是一阵轻咳,苏棂玉闭了嘴不再多说,以免惹他劳神。
眼前桃林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二人走了一炷香时间仍旧没看见尽头,更没有看到半点叶凝之的影子。
紧接着他们就看见前面一棵桃树上系着的发带正随风飘扬。
苏棂玉一惊:“是我的发带,果真是迷路了,对了,咱们为何不御剑飞行,飞到高处去找叶姑娘。”
离槐好似也才反应过来,瞅眼她手上带着的白玉镯子。
见他看自己,苏棂玉心虚地用袖子挡了挡镯子。
离槐嗤笑一声:“这里没有可以用来御剑的物件。”
然后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一柄剑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苏棂玉陡然睁大了眼睛,他那块玉竟也能储物,那她还藏什么?
离槐将剑递给苏棂玉:“用这个试试。”
苏棂玉接过,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长剑陷入了沉思,然后抬头为难地看眼离槐:“断的。”
“哦。”离槐又拿出那支他素日里用惯了的斑竹狼毫笔,在空中随意画了几笔,空中立刻显现出了一个复杂的符文,随着笔一挥,那符文瞬间落至剑身断裂处,形成了一个冰块疙瘩,两截剑突兀的冻结在了一起。
“凑合用用吧。”他道。
苏棂玉:“……”
他真是对做什么事都很敷衍,不过眼下这断剑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苏棂玉将剑往空中一扔,双指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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