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知您看重去病与月尧,可他们年纪尚小,您此时授予他们如此高职,臣恐怕他二人难以回应您的期待呀!”

卫青的话落下,卫子夫亦是提了裙摆便欲拜去。刘彻见状大惊,又忙着招呼周围宫人将卫子夫扶起,一时之间,整个清凉殿里,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关月尧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升官的喜悦。

相反,她的心中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别扭感。她很清楚自己的这股子难受劲,源自于何处。

因为刘彻在授予两人这项官职之前,并未征求过她的意见。

这也不是上一次,因献刀法而被赐予的郎官身份。那一次,在入宫之前,关月尧便已经清楚了自己这样做可能的结果,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可这一次却不同,天子的一次心血来潮,便要决定她未来的人生走向,却是在完全不曾知会过她的前提下。

平心而论,关月尧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十分讨厌,可她讨厌大人这样的行径。

可偏偏,她看着站在身旁,仍一脸喜不自禁的好友,还有跪在天子面前语气惊慌的卫大人。

卫家人待她这样好,给予她几乎是全然的信任。而此时不仅是天子,就连世人都将她视作为卫家的同党。

那些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即便再不懂事,在从小看的古装剧里关月尧也知道,天子的金口一开,便没有了收回成命的机会。

此时刘彻正垂眸看着正匍匐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收回成命的卫青,片刻之后,他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仍昂首挺胸站在一旁的少年。

“去病,你是如何想的?”天子问道,他的语气平淡,似乎丝毫也没有受到臣子的影响,只是单纯地好奇,霍去病对于舅舅的推辞,心中有何成算。

“回禀陛下,昔时甘罗十二便可拜为上卿,可见能否为国驱使,与年纪无关,只与能力有关。既如此,吾亦十二,带兵打仗,有何不可?”

霍去病并没有理会卫青的踌躇,坦然答道。

“好!少年人就该有你这般锐气!不必理会你舅舅,这几日你与月尧先回家中好好修养,十日之后,便往上林苑报道去!”

天子大手一挥,此事便算是盖棺定了论。卫青看着志得意满地外甥,脸色铁青,欲言又止,可碍于天子在场,也说他不得。

无奈之下也只得爬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两个少年,默默回到了天子身后。

*

三人在清凉殿里盘桓了半日,刘彻谈兴尤是未减,可见卫子夫已露出了疲态,终于还是有些不舍地命王和将三人送出了宫门。

卫青心中还有气,兼之心中还记挂着尚在廷尉羁押的李老将军以及好友公孙敖,撇下两个小辈便扬长而去。

霍去病与好友并肩骑在马上,漫步在长安的街道上。上午入得宫中,待出来,一轮金日已有了西沉的势头。

他对于好友的消沉,早有所觉,虽不明就里,但隐约却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阿尧你饿不饿,刚刚宫宴我都没吃饱,离开长安这么久,你想不想去羊市喝上两碗羊汤?”看着沉默地好友,霍去病没话找话似地问道。

可他没有等来期待中,好友兴高采烈的应和。回应他的,唯有关月尧轻轻地两下点头。

但好歹是答应了,霍去病松了口气,双腿一夹马腹,便朝着羊市的方向快步奔去。

老人家的羊摊,依旧如往昔般热闹,就仿佛那一场战事从不曾发生过一样。

可这一切,却让已经渐渐习惯了边关荒凉宽广的霍去病和关月尧,感到了些许的陌生。

老人见了两人仍是熟稔的不必询问,便为他们端来了惯常爱吃的那几样吃食。

而此时,面前有了食物,霍去病看着好友终于问出了这半日来他一直想要询问的话。

“阿尧,你这是怎么了,似乎心情竟不大好?”

关月尧有心想要向霍去病倾吐此时心中的那一股烦躁,可一张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旋即便又垂下了头,淡淡地说道:“我没有不高兴啊,可能是累了吧。”

“你少唬我,你分明是从陛下说要封你我为校尉之后才这样的,你是……不想做这个威武校尉吗?”

霍去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下了木勺,目光定定地看向了好友。

关月尧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摇了摇头:“我不讨厌。我只是……我只是……”她皱着眉头,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我只是,不喜欢这样被人不需要我同意的,便决定了我未来的路。

同一件事,哪怕结果都是遂了我的愿,可是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还是被旁人不经与我商量便强加在我身上,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去病,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关月尧的话,虽然直白,却也十分地诚恳。霍去病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就事论事,这件事算来也是他自己求来的。而撇开这件事而言,整个大汉想要不经他同意就将一件事强加于他身上的人物,恐怕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可那种感觉,只要将自己带入好友的境地,霍去病便也能感同身受了。

“我能理解你,阿尧。”他握住好友的手,神情却有些歉疚。

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偏偏却造成了最坏的结果。

若是在现代,大人们或许会将关月尧的这些反应,粗暴地归咎于孩子进入了青春叛逆期,气性大且不好管教。

可大人们也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高高在上地审视着这些少年。他们并不认为这个时期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自我的意识,并且需要去正视和尊重它。

而那些他们所认为的所谓叛逆之举,有时候或许只是因为少年们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平等的对待罢了。

在涉及到自身命运的事情时,他们至少应该有权利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过好在,来自好友的理解冲淡了关月尧心中的不快,虽然仍有些别扭,但至少霍去病知道她究竟在气些什么。

“我知道,天子说的话就是圣旨,是不能反驳的。若是我说不愿意,可能你和卫大人甚至是卫美人都会受到波及……”关月尧看着好友,也不知是在与好友讨论,还是在说服自己。

说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如今也被看作是你们卫家的人,你们又待我这样好,我知道我不能做这些伤害你们的事情。”

“反正……这也不算坏事嘛!我这人就这样,什么气睡它一觉也没了,没事没事,快点吃炙羊肉呀,等会都要凉了!”

“嗯……我们吃肉!”霍去病点了点头,态度竟是意外的乖巧。

*

两人狠狠饱餐了一顿,直吃的肚子圆溜溜地再也咽不下半口汤,这才停了筷子。

“唉不行了,我这肉都要漫到喉咙口了,再吃就要吐了。”关月尧揉着肚子,抱怨道。

霍去病闭着嘴巴,没有接话,看神情,脸上也并没有饱餐以后的餍足,微微僵着身子,另一只胳膊在桌下一动一动地,似乎也在偷偷揉着肚子。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的羊汤和炙羊肉的气味再也不是勾人馋虫地美妙香气,成了一阵阵催吐地令人只觉得无比腻味地“异味”。

两人不敢再作停留,急忙忙付了钱,都有些狼狈地朝着羊市外走去。

“我们……不如走路回去吧。”霍去病牵着奔霄的缰绳,看了看好友,有些犹豫地提议道。

“我也只这么想的,才吃的这么饱,再骑在马背上颠两下,我非吐出来不可。”关月尧积极地响应,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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