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关月尧眨了眨眼睛，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反应不及。
“我是单于之子，於单。你们汉人真是磨磨唧唧的，我听说你在战场上杀了不少我的族人，怎么，如今与我比试一番都不敢吗？”
於单生得高大健硕，如今站在临近的地方几乎挡住了所有的日光。帐篷里的光线黯淡了下来，关月尧正坐在地上的毛毡上，不得不仰头看向他。
阳光勾勒出於单的轮廓，却让他脸部的表情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关月尧想起了雅阔扎提到过的，於单作为军臣单于的长子，本该是毋庸置疑的下一任单于。可此时，军臣单于的兄弟伊稚邪却始终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单于之位。
而随着老单于身体的每况愈下，单于庭中的局势变得越发风云诡谲了起来。
她看向眼前的青年，这就是苏摩告诉她的，能够为她所利用的点，但此时关月尧却暂时还无心顾及。
她首先要做的，便是让自己留下来，找到张骞，然后慢慢寻找机会，带着他逃出去。
“早就听闻於单王子是匈奴人中难得的勇士，小人也想与您比试。只是王子，我随身携带的刀被于阗人收走了，我没有刀和您比试。”
关月尧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恭敬一些，解释着自己无法与他比试的原因。
“这有何难，兀术，把你的刀拿来。”於单并不认为这是令他为难的事情，命身后的护卫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刀后，大手一挥，将刀随意丢在了关月尧的脚边。
关月尧的心中没由来的一滞，一种厌恶、愤怒的情绪在她的心中腾起。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并没有被这些匈奴人当作一个需要尊重的人。
可这样的愤怒只是一瞬，关月尧垂下头，捡起了地上的匈奴长刀。
这是一柄铁制的长刀，关月尧拿在手中细细看了看，和她曾在战场上缴获的那些铁刀相比做工和材质都要更胜一筹。
想必身为匈奴的贵族，他们的军备也要比寻常士兵更加精良得多。
*
关月尧持刀尾随着於单走出了帐篷，来到了帐篷前的一片空地中。
此时大概已经听见了风声，单于庭中居住着的男女老少，那些来王庭进贡的西域诸国使臣们，有不少已经在外围围作了一圈，围成了了一堵密密匝匝的人墙。
关月尧负刀与於单各自于空地的两端对峙而立，匈奴人有自己的比武规则，在开始之前，於单已经命人在不远处的篝火上架起了一只刚宰好的肥羊。
“等我败了这个汉人，正可以好好庆祝一番！”他说得豪爽又得意，显然，他并没将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女放在眼中。
“你是汉人，又是女子，我让你十招，十招之内你若能伤到我，便算你赢。”於单傲慢地说道。
“既是比武，自是要尽力拼个输赢。王子只管放马过来便是，不必忌讳我的身份和性别。”关月尧却不肯接受於单的“好意”，只是正色道。
她说的是汉话，而这些话又经由翻译之口传到了於单和围观众人的耳中，激起了一阵窃窃地议论声。
於单终于正眼看向迎风立在自己眼前的汉人少女，他没有再反对，似乎想要试一试，少女的成色，究竟是大放厥词还是当真有些本事。
*
“开始！”
随着裁判的声音落下，两人各自抽刀基本上前，铛的一声，是两柄铁刀锋利的刀刃撞在了一处。
关月尧矮身一个弓步推刀，将於单震得向后退了两步。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颇有几分清瘦的汉人竟然有着如此大的气力，不由震惊地看向了对方。
可关月尧却不曾理会他，乘胜追击，双手握刀用力向前一刺，刀锋直逼向了於单的心窝处。
“有意思。”於单堪堪躲过了这一击，忽然笑了起来。
这个汉人比他想象中的厉害一些，倒是一个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他收起了轻松的神色，认真了起来。
几道凌厉的刀风倏忽而至，匈奴人的刀法，说实话关月尧也是第一次面对。相比之下，於单那远胜于寻常汉人的一身蛮力，反而不是关月尧关注的重点了。
可武术就是如此，总是遇见这些从不曾见到的招式，再凭借自己的经验和判断，见招拆招。
於单的攻势凌厉，关月尧撤步转身，佯装作要避其锋芒。於单果然上了当，提刀追了上来。
关月尧等得便是他这一下，她听见耳边风声将至，忽然一转身，一记上撩，将於单劈下的刀刃击的偏了偏。
趁此机会，关月尧在此进步上前，双手握刀，将刀尖推向了於单。於单侧身想躲，关月尧的动作却更快，又是一记横斩袭来。
於单似乎能感觉到那锐利的刀风快速划过自己的胸口，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去，似乎是胸前的皮袄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他知道，若是在战场相见，自己恐怕已经有了性命之忧。可他不肯在此时认输，也早忘了什么关月尧若能伤到他便算赢的豪言壮语。
现在就认输，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丢不起这个人。想到这里，於单目露凶光，咬着牙，提刀再次冲向了关月尧。
可比武并非好勇斗狠，也讲究战术策略，如於单那般自乱了阵脚，早就露出了败相。虽然看似攻势迅猛，出刀快似闪电，可在关月尧看来却凌乱而没有章法。
每一下都是无效的攻击，非但伤不到对手分毫，反而平白消耗了自己的力气和士气。
“於单，你可真是没用，竟连个汉人都打不过啊？”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略带嘲讽意味的玩笑在场边忽然响了起来，於单显然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他下意识地分神看向了场外，却在下一秒，手心一麻，竟被关月尧的一记沉身下劈卸去了手中的长刀。
於单似乎没有料到这场比武的结局竟会是如此，他错愕地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起身负刀立在自己身前的少女。
“王子，承让了。”她一拱手，又将手中的刀递回给了它的主人。
这匈奴的长刀，其形制仿自大汉的环首刀，不论是重量还是长度和形制都与关月尧惯用的苗刀有着颇大的差距。
这让她在这次比武中，并没有就自己的实力发挥到极致。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她战胜眼前的青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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