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他当然可以满口应是,左右只是哄人,而她爱惜自己的脑袋,不会真的扛着他进宫找茬。

可是谢昶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迎着沈筱的目光,开口道:“我可能,还做不到。”

他的话音诚恳,倒显得她的调侃落了下风,沈筱表情不变,反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如今我的力量单薄,还成不了你的依仗。”谢昶说道:“今早,那个女孩来找我了。”

他不说,沈筱都有点忘了自己吩咐的这事儿。

她眉梢微动:“阿绫和你说了什么?你们的身世?”

听到“身世”二字,来自这具身体的本能,都让谢昶喉咙发紧,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闻烨的背后,有那么悲惨的过去。

依照原本的轨迹,闻家人这辈子都不会来到都城——他们是边关的兵户人家,祖辈是跟着靖朝开国皇帝打过江山的。

闻家儿郎骁勇,家里的女子也骑得马扛得枪,祖荫加上自己争气,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换军功,闻家在当地也算混得不错的人家。

这一辈更是出了闻烨这么个出息的,他擅骑射,从军没多久,前程眼见就超过了他的父兄。他日便是不封侯拜相,也该在哪路枭雄手下,为一威武的悍将。

只是战场瞬息万变,几年前,在一场与东夷的作战中,敌军得到了靖朝叛徒的线报。最后北靖大败,闻家几个明明是力战不退,却被扣上了退逃叛变的黑锅。

只因死人,已经没办法为自己开口辩解。

这是极严重的罪名,活着的人也没了生路可走。闻家最后的下场是三族被诛,女眷也被没入贱藉。

闻烨当时受了重伤,气息奄奄,在尸山血海里爬起来,撑着捡回来的命回到家乡,听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若非有忠心的部曲相救,他应该前后脚就去地下见了自己战死的父兄。

来自这具躯体的共鸣无可撼动,谢昶深吸一口气,面前道:“……她现在也才是个五岁上的孩子,那时还在襁褓里,怎么可能清楚这些。”

他顿了顿,解释道:“今早,是徐御医来了一趟。”

徐铭山早年间做过行伍间的军医,与闻家有旧。

不过此人向上攀援的本事,比他的医术还要厉害,所以得了贵人垂青,来到了都城,现在更是成了御医。

原来如此,沈筱挑了两下琴弦,仿佛不经意地问道:“那你现在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了?”

“我是来报仇的。”谢昶移开视线,道:“机缘巧合遇见了你。那个孩子,闻家的血脉,也是你设法保存。”

“除此以外呢?”沈筱又问。

谢昶摇了摇头。

时间有限,加之是那样的血海深仇,徐铭山作为外人,说起来都觉得烫嘴,只婉转地提起了一些。

沈筱又拨了一下弦,铮的一声,就像是琴弦在代替她笑。

“与你玩笑罢了。我得太皇太后青眼,常在左右侍奉。没有不长眼的敢来踩我。”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谢昶却微微一愣,复述了她的话:“太皇太后?”

沈筱挑了挑眉,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谢昶的眉宇间又现“川”字,他若有所思道:“方才我听徐御医提起,闻家是受奸人构陷。还有前日来刺杀你的那个丫鬟,我隐约记得,她口称自己是何家的人。”

沈筱哂笑一声:“你记性可真不错。”

谢昶试探性地说着自己的猜测:“难道说,何家便是陷害闻家的凶手,你为了给他……给我报仇……”

越说,他越觉得这个推测合理。

何家的人,从前他也接触过。谢昶无意在背后说人是非,但确实不甚瞧得上他们暴发户般急功近利的做派,一直是敬而远之。

若说他们是凶手,是仇家,那如今的事情倒也说得通了……

可想到这儿,他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和闻烨认识才多久,竟对他如此用心,冒着巨大的风险与他一起复仇不提,还不惜卷到权力漩涡中去,攀附太皇太后。

“你太高估自己了。”沈筱垂着眼帘,突兀道:“我不是为了给你报仇,只是恰巧与你同仇敌忾。”

沈筱没否认他猜测的前半部分,谢昶却是一怔:“同仇敌忾?”

她是何时与何家结的仇?

像是被他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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