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雾暗云深
沈毓淮看着陈颂宜安静的睡颜,有一刻愣怔住了,他梦到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甚至有点难以确认眼前的真假。
她连睡觉的时候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眉心始终皱着没能舒展开,脸上两条淡淡的泪痕冲开粉底,眼线也晕开来,眼周淡淡的黑色印记。
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被恐惧和紧张笼罩。
沈毓淮绕到另一边,轻轻打开副驾的门,把人从车里抱出来。
她的眉毛又皱了皱,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衣袖,却没有醒。
沈毓淮抱Kelly抱多了,很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抱起来。
陈颂宜的手向上攀住他的肩膀,让他浑身一僵,低头看怀里的人。
她的头又朝沈毓淮怀里靠了靠,他就知道她醒了。
他能做什么呢,他没有任何立场做什么,陈颂宜不愿意醒过来,他可以当她睡着了。
沈毓淮把人抱到床上,轻手轻脚地把手抽离开,被陈颂宜拉住。
他胸口憋着一口气,对蹲在房间门口观望的Kelly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Kelly识趣地摇摇尾巴离开,沈毓淮笑了一下,坐在床边。
陈颂宜还是抓着他。
床头灯的光倾泻在她脸上,将她的面容勾勒清晰,柔和倩丽。
他心口泛起一阵难耐的痛楚。
沈毓淮站起来,陈颂宜的手指还抓着他的袖子。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压抑住周身气血翻腾,背对着陈颂宜,嗓底干涩:“陈颂宜,松手。”
陈颂宜果断松开手,他的十指蜷起,两三根血管从手臂处蔓延到手背,沉成青紫色。
沈毓淮把床头灯熄了,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Kelly把自己睡觉常用的垫子从房间里叼出来,一直拖到陈颂宜的房间门前,两颗黑黑的眼珠盯着沈毓淮转。
沈毓淮摸摸她脑袋:“妈妈在睡觉。”
Kelly蹦起来,按动门把手把门打开,再一步一步拖着垫子到陈颂宜的床边,不声不响地盘起身子,眼睛闭上。
沈毓淮有点哭笑不得,只能随她去。
沈毓淮坐在客厅里,突然很想喝点冰的酒,但是一打开冰箱,里面除了苏打水什么都没有。
这事还得怪远在北京的二老,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他住在酒店,好几个电话勒令他回北京,他说脱不开身,姥姥姥爷连夜派了个保姆阿姨,定时做饭照顾他。
他向来不喜欢陌生人照顾,便让保姆瞒下来。
但保姆阿姨得了他姥姥姥爷的严令,不许他喝酒,把他冰箱里所有的酒都带走了,两位老人还要打视频电话检查。
他睡不着,飙车到君望找霍朗行。
在公路上高速行驶反倒让他心中的气焰更盛,他想起陈颂宜刚才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的样子,她凭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凭什么?
他飙到一百二十码,一直开到郊区,再转回君望,打了一整夜的牌,全场人哀鸿遍野,他也没有要下桌的意思,最后还是被霍朗行拉下来,在会所上面开了间房。
睡了两个小时起来,头隐隐作痛。
-
陈颂宜睡睡醒醒,一直到后半夜,抱着膝坐在飘窗上,看窗外庭院的假山。
雪下了一整夜,假山上积了雪。
庭院的湖泊引的是明湖水,这时节还有几条锦鲤在游。
临近五六点,Kelly醒过来,走到她边上咬着她的裙子一角。
陈颂宜捧起小狗脑袋狠狠亲了一下,坐回床上,Kelly在她脚边趴了不到五分钟,又拽拽她的裙角。
她被拉着往床下走,跟着Kelly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原来她饿了。
陈颂宜盘腿坐到地上,Kelly比当年在她身边的时候长大了很多,她已经不能精确地把控住Kelly一餐要吃多少了。
她问:“你爸平时给你吃多少?”
小狗不知道,摇摇晃晃脑袋从柜子里挑出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陈颂宜笑:“那就吃这个。”
Kelly早上大概是饿了,吃得很快,一吃完饭就咬住一根牵引绳送到陈颂宜面前。
陈颂宜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哭笑不得:“现在呀?”
小狗歪头装傻。
陈颂宜敲敲她的脑壳,将牵引绳往她头上套,就准备出门了。
Kelly对自己每天走的路很熟悉,走在前面引着她,步子也不快,陈颂宜慢悠悠地跟着她,困意被冷风吹散了。
不过陈颂宜还是不得不感叹Kelly的精力实在是太好了,居然要沿着上山路一直往茶山上面走,幸好沿途有景观灯,而且越是往上走,天色也渐渐亮起来。
到茶山顶是七点多,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夜里雪停,天气开始放晴,她刚好可以看见了磅礴日出的景象。
太阳四周一片火红,橙色延伸到天边扩散开来,颜色一点一点淡开。
陈颂宜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眼熟,仿佛在Icy的朋友圈看见过,差不多的视角。
她调回自己的私人号,发了一条朋友圈。
谢纾齐这个点就起床了,秒赞后评论:宝贝你难得发朋友圈,去看日出啦!
她扬扬唇角。
陈颂宜带着Kelly回酒店,发现自己睡过的床已经被人收拾过了。
她推开Kelly的房间门,里面的打扫的保姆阿姨跟她四目相对,吓了一跳。
保姆阿姨立刻警惕地从她手上夺过牵引绳:“您哪位?”
陈颂宜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一时间梗住了。
沈毓淮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僵持在Kelly的房间里,Kelly围在两个人脚边转悠。
“阿姨,你先出去吧。”
保姆阿姨把牵引绳交给她,还是犹疑地看了一眼陈颂宜,这才走出去。
陈颂宜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神色躲闪间蹲下来,把Kelly解开,小狗立刻在整间屋子里撒欢。
“吃早饭了吗?”他看向她的眼神复杂,晦暗不明。
陈颂宜的双手不自然地垂向两边,说:“吃过了,等你回来就准备走了。”
“如果我不回来呢?”
陈颂宜不懂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好像在指责她认定了自己一定会回来,她就是认定了无论怎样他都会无条件地回她身边。
她抬头看着他,竟然突然觉得无措起来。
“你走吧。”
他的手停在门把手上,陈颂宜觉得是自己眼花,他的身形晃了晃。
陈颂宜抿了抿唇,侧过身子刚要准备走了,闻到沈毓淮身上有股酒精味。
她立刻回眸:“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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