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着实香甜,关月尧久违地梦见了去病。

梦里她与挚友,驰昼和奔霄,纵情地放肆奔跑在驰道上。道路的两边是盎然的绿意,远处的长安城之内炊烟袅袅。

未央宫宫殿的琉璃瓦高高耸立在更远的地方,有流云自它的上空溜走,却让整座宫殿都仿佛身处于云端之上一般。

“阿尧,咱们来比比,谁先回到家里去!出门前我让阮大婶子炸了鸡腿,等会要是跑的慢了,我可就要统统吃光啦!”耳畔传来好友的声音,语气欢脱,是她所熟悉的模样。

“哼!你想得美,驰昼,争点气,咱们可不能输给奔霄!”关月尧轻轻拍了拍坐骑的脖颈,换来一阵默契的嘶鸣。

紧接着,也还不等去病倒数完三个数,关月尧已经双腿一夹马腹,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阿尧,你怎么耍赖!”身后传来去病气急败坏的声音,关月尧却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传了一路,似乎要飞进宫里去。

“哈哈……”关月尧在这阵笑声中渐渐转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屋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屋里静悄悄的,珂琳陀还没有醒。

关月尧披上外衣坐了起来,她的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声响。

自梦中清醒的怅然若失犹自在心间回荡,失落得好似又与好友道了一次别。

可这梦却让关月尧忽然意识到,在离开长安的前夕,她似乎也有一段不曾见过他展颜而笑的模样了。

关月尧的心中一痛,想起临别前少年的告白,那样的突兀,甚至带着些小心翼翼和恋恋不舍。

在自己不自觉将目光落在那道挺拔伟岸的身影上时,原来还要一道目光也曾为自己驻留过。

关月尧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双膝,又将头埋了进去。

就如她所期盼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流淌,卫青带给她的那份悸动早已变得淡泊。可霍去病的模样,在记忆之中,却越发鲜活了起来。

“笨蛋,道别就道别,干嘛说那么多有的没有,来搅扰我的心神。”关月尧在自己的心中小声抱怨道。

咕噜噜,这时,肚子里传来了一阵抗议,她这才想起,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算起来也有半天的时间没有进食过了。

没有做太多的犹豫,关月尧从地铺上爬了起来,匆匆换好了衣服,离开了厢房。

*

客栈里很安静,如雷的鼾声从各个房间里传了出来,回荡在回廊中。

关月尧捂着耳朵,不由加快了脚步下到了一楼。谒舍的掌柜正指挥着伙计清理着门前街道上的积沙。

虽已入了夜,整座城市却因为人们仍在加紧清理着街道而灯火通明。

“呦,小哥,您起来了,来来来,后厨新烤出来的馕,您尝尝!”让关月尧有些惊喜,那主事略通些汉语,磕磕巴巴,比比划划地招呼着关月尧过来吃东西。

新烤出来的烤馕,里头包了羊肉,面上撒了葱花,香气四溢,勾动人的食欲。

关月尧自从离开了精绝后便再没怎么吃过热食,如今哪里经得住诱惑,也顾不得那馕才出的锅,正是烫的时候,狼吞虎咽地便将它塞进了口中。

此时的她才刚刚睡醒,口中正是干渴的时候,可想而知,那馕还没啃上两口便被噎得直翻起了白眼。

周围的伙计看得忍俊不禁,又给他取了杯葡萄酒来。

“好吃!好吃!”两杯葡萄酒下了肚,关月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鲜美的肉汁从馕中滴落,可关月尧却无暇顾及,只恨不能一口气在一瞬间便将肚子填满。

围观的伙计终于不再觉得好玩,只是略带怜悯地看着少年。

“真是可怜,竟然在沙漠里遇见了那样大的沙暴……”关月尧听见主事的中年人怜惜地叹道。

她将最后一口馕也咽进了肚子里,摇了摇头:“不可怜,不可怜,我们商队里还有人因为这次沙暴死来了沙漠里。我能捡回条命来,已经很知足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叹息……可这样的事情,在这样的地方却又如此稀松平常,这场沙暴,不仅仅淹没了沙漠中的商旅。

即便是这被城墙和树林保护下的于阗城里,也有人丧生在这场沙暴中。至于伤者,更是不可计数。

关月尧瞧着谒舍中的主事与伙计们瞧着态度都十分和善,不由得也与他们攀谈了起来。

“不过真是难得,你们这儿竟然会有说汉语的人。”

“呵呵,去年也有个汉人途径此地,落脚在了我的谒舍中。我就是同他学的。”主事笑了笑。

“诶,是张先生吧,我也是同他学的。他可真厉害,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不仅会咱们于阗的话,大宛,月氏的话,他都能来上两句呢!”这时有伙计接了口,说了起来。

“张先生?”关月尧的耳朵却是一动,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难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叫张骞?!”关月尧诧异地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攥住了方才说话的伙计的手,着急的追问道。

“好……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您,您怎么了?”那伙计被关月尧的反应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错愕地看着她。

“真有这么巧?真有这么巧?”张骞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可忽然,她又发现了众人话语中的奇怪之处。

若按张汤的说法,张骞出使西域并被匈奴所俘获,是建元二年的事情。算起来,距离现下,已近十年的时间。

那为何,他的踪迹又会在去年出现在距离匈奴人千里之外的于阗呢?难道说,他已经逃了出来?

关月尧虽然对于历史几乎一窍不通,但也知道,张骞作为古代丝绸之路的开拓者能够名垂千古,必然是因为他最后得以回到了大汉,才让自己的事迹被后人所知晓与传唱。

也许,自己真的与他擦肩而过了?她一时说不上的庆幸还是失落,但不论怎么说,闻知张骞已经逃离了匈奴,还是让她心头一松,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关月尧又向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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