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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衙内很忧心,这官场和他想象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他觉得他要是自己单打独斗的话就算有个厉害的爹也挡不住别人坑他。
当个官而已,套路怎么这么深啊?
苏景殊看他一脸懵乐的不行,连忙解释刚才是说着玩的,这次是特殊情况,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还是得按部就班的找证据抓人。
庞昱:……
庞衙内真诚的问道,“请问这次特殊在哪儿?”
苏通判回以同样的真诚,“特殊就特殊在京城没空管地方这些小事。”
庞昱深吸一口气,“你管抓了盐监衙门一半的官叫小事?”
苏景殊重重点头,“跟官家和王相公想做的事情相比,咱们这边的事情小的不能再小,绝对是不值得注意的小事。”
一边是整个大宋,另一边只是小小的登州里更小的盐场,就算盐场的税额占了登州总税额的半数,那点税对整个大宋来说也不够看。
京城那边要么忙着变法要么忙着反对变法,地方除了造反能让他们关注一会儿其他基本都是地方官自行处理。
再说了,他抓人也不是没有证据,只是拿到证据的手段稍微有点见不得人,这年头办案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过程能不能见人不重要。
庞昱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多大仇啊。”
“不是和我有仇,是他们犯了众怒。”苏景殊耐着性子给不知民间疾苦的庞衙内讲道理,“我刚到登州的时候,这边几乎每个山头都有落草为寇的强盗,官府逼的他们当良民活不下去,他们只能铤而走险去当贼当匪。”
要不是登州太乱,他一个刚当官的通判也镇不住场子,朝廷也不至于把许遵这种再进一步就是大理寺一把手的官员派出来当知州。
他这样刚进入官场的年轻人到地方当知州通判什么的是好事,又有实权又能历练,干得不好可以说是年轻,干得好就是国之栋梁,实在太差劲还有朝廷派人来帮着收拾局面。
对许大人那种早年在地方历练过十几二十年的人来说,京城才是他大展拳脚的地方。
看现在朝中的情况就知道,被贬到地方的大佬们基本上都是出去当知州。
一把手主政经验丰富才能更好的恢复民
生,换成没经验只会想当然的年轻人,会不会被底下人联手忽悠先不说,时不时冒出个不可行的政策就能让治下雪上加霜。
别说不可能,坑都是他亲自踩过的,要不是有许大人在后面拽着,他能踩了一个坑爬出来立刻再踩一个坑。
纸上得来终觉浅,光读书真的不太行。
本朝怕地方生乱在财政上控制的很严,各种税收上来后只留够地方自用,剩下的不管是钱还是粮还是丝还是绢都要运到京城。
登州百姓免税三年,官府衙门这三年的花销都得从别的地方调度,留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只有三年,不管是州衙还是县衙都忙着脱贫攻坚,毕竟这三年有什么花销都可以找上面申请,三年后再想干什么就只能用本地的赋税。
所有人都在努力干活,就他们盐监特殊是吧?那么爱拖后腿怎么不上天呢?
他们好不容易把躲在深山老林里的百姓劝回来重新当良民,一个不注意盐监这边大有把煮盐的百姓给逼上梁山的架势,要不要这么恶心人?
掉进钱眼里了是吧,那就看看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庞昱听的似懂非懂,他不清楚登州以前是什么样,只知道登州匪患最严重日子最难过的时候这边当家做主的是他那已经见了阎王的表哥。
算了,他闭嘴。
希望登州百姓不知道他和上任知州的关系,不然他一个人出门都感觉心里发毛。
从盐场回州城坐马车要走一下午,一行人在路上简单吃了点东西继续赶路,走过一个山头苏景殊就给庞昱说这个山上有过多少瘦的皮包骨头的劫匪,路过村子的时候也不忘和他说村子里一年收成有多少,而养活一个人又需要多少粮食。
马上就是九月,九月是种麦子的时候,到时候他还能带庞衙内到田里看看,劳动最能改造人,干农活包治百病,争取几年后给庞太师送回去一个截然不同的儿子。
庞昱一脸茫然,“啊?”
种地、种地这种活儿也得他来干?
那什么,景哥儿当官的同时还得种地?地方官那么穷的吗?
不是说地方官的俸禄比京官高吗?
很多没有背景的官员为了养家都会在地方多干几年拿补贴,等什么时候不缺花销了才会回京城发展。
当官那么忙哪儿有时间种地,这是在忽悠他对吧?
“我们只是去看看,真正干活的还是那些农人。苏景殊摸摸鼻子,种地是个技术活,就他们俩这样子顶多干两三天就受不,下地纯属是添乱。
想干活可以去州衙门口的农田,就别祸害百姓的地了。
庞昱松了口气,“我就说不能真的去种地。
他们是死是活不要紧,主要是庄稼不能被他们糟蹋。
俩人乱七八糟的说了一路,庞昱全程都在担心盐监衙门反应过来后会不会带人追上来,直到回到州城才松了口气。
第一次办差就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不愧是他。
苏景殊:……
倒也不用吓成这样。
苏通判直接将人带回衙门,许知州在他们进城时便得到消息,这会儿已经换好官服准备开堂问审,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被抓到州衙的官吏没有一个是冤枉的,先前的榷盐政策让登州这边“商贾不来,盐积不散,有入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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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好不容易改了政策让煮盐的灶户自行交易,官府只需收税即可,如此也能减少官府的工作量。
政策是好政策,架不住盐监的人都不是人。
以前灶户只能把盐卖给衙门,衙门给的价钱只有市价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等到卖出的时候又比市价高出好几倍,最后导致私盐泛滥官盐卖不出去。
存放制好的盐需要仓库还有损耗,越卖不出去损耗越多,朝廷要求主管屯盐的官员出钱来补这些损耗,盐官自然不乐意,于是越发欺压灶户。
要自己掏钱补贴损耗的是主管屯盐的官,掌管价格的是另一批官,那边死活不肯降价,官盐卖不出去出不来政绩前途也要受影响。
哪边都没好处,满盘皆输。
苏景殊以为只要朝廷停止榷盐政策就能打破这个恶性循环,和京城那边沟通这件事情的时候特别积极,毕竟这是他到登州后独自办的第一件大事,是用来证明他能力的大事,不积极不行。
也是他天真把问题看的太简单,如果足够冷静的话,最开始就应该能看出来登州灶户的困境不只是政策的问题,更大的问题出在盐监的官员身上。
压价收盐,高价卖盐,宁可看着仓库的盐堆积成山卖不出去也不肯松口让出一点
点利益和那些将牛奶倒入海里的资本家何其相似。
封建社会都搞不明白还搞什么资本主义解决产能过剩拜托他们哪儿有产能过剩老百姓都快饿死了好不好。
只改政策半点用处都没有盐监不管百姓死活上有政策他们下有对策明明朝廷规定灶户可以绕过官府卖盐落到实处又成了另一种模样。
灶户可以自行卖盐怎么卖在哪儿卖交几成税都是他们说了算想卖盐得先喂饱他们
自古民不与官斗灶户祖祖辈辈被衙门拿捏遇到这种情况也想不起来要反抗只能任那些丧尽天良的贪官污吏欺压。
许知州判案干脆利落盐监的官员不做人他们也不用当这些畜生是人按照罪行轻重挨个儿处置该抄家抄家该流放流放谁来都别想找他求情。
庞昱看着知州大人和通判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审完案子一瞬间有种身在开封府的错觉。
不对开封府的公堂上经常有犯人不自量力和包大人据理力争许大人和苏大人根本不给犯人留辩解的机会念完罪行后立刻拖出去刺配拖出去的时候还提前把嘴堵上。
嘶比包大人还凶残。
想想那些人干的糟心事凶残也是应该的。
煮盐为业已经够辛苦了盐监身为管理盐场的衙门却监守自盗要堵死灶户的活路被杀被刮都是罪有应得现在只是抄家流放刺配充军这才哪儿到哪儿?
要他说大宋的律法还是太宽松了。
他们景哥儿第一次扛大梁办差就让这些家伙搅和的乱七八糟只是把人抓起来按律判刑也太便宜他们了要是他来当家做主他就把那些人全部贬到盐场当劳工让他们好好体验一把被欺压的“快乐”。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个道理。
流放?美的他们。
写卷宗的活儿被许遵揽下苏景殊留在那儿也帮不上忙正好天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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