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尤其的凉。
冻透了她的肌骨。
人瘫在谯楼外,身下是古老的石砖,沧桑粗粝,凹凸不平,被风吹日晒已不知有多少年了。
那半张身子都严严实实地贴在地上,那半张脸也毫无防备的,全都贴于了粗粝的石砖。
凸处硌得血肉生疼,凹处存满了夜半的冷峭。
褴褛的袍子白日不能为她遮羞,夜里亦不能为她御寒。
也不知怎么了,全身都发着抖,抑制不住地发抖,一刻也停不下来。
也不知是因了冷,还是因了怕。
怕谢玄不醒,却也怕他醒,怕他醒来之后定要对她失望透顶。
来人还在继续说话,脸与声音皆隐在这夜色之中,一句句听得她心惊肉跳。
“看过了,自然看过了。”
“主君可说了什么?”
“只说‘留人’。”
“留人?留哪儿?留谯楼还是带去邶宫?”
“主君没说。”
“没说?那.人到底该怎么处置?”
“主君也没说。”
“关周两位将军也没能听出主君的意思来,他们推测,大抵是先要人活着。”
他们压着声说话,阿磐依旧听了个清楚。
正因全身都动不了了,因此听起话来便格外的清晰。
你瞧,他看过了。
他看过了那卷按了她手印的罪状,该多怨她、恨她、嫌恶她,该多厌弃她啊。
可也依旧要“留她”。
阿磐木然听着,也兀自怔着。
她想起了怀王三年的冬天,那个大雪盈尺的冬天,那个大帐侍奉的第三日,若也能有这样的一句“留人”,那该多好啊。
若也有这救命的两个字,那“阿磐”便是阿磐,“卫姝”也便是卫姝,而她腹中那个孩子,到七月也就该生下来了。
哪里还会再有主人,再有今朝的事啊。
这夜半忽然下起了小雨,冰凉凉地打在身上,清洗着她的脸,也捶打着她破碎的身子,把那褴褛的衣袍淋得湿漉漉的,风一吹来,愈发觉得凉透了肌骨。
她想起来正宫那个平明的雨,想起那人曾在木兰花前为她披上衣袍,那时她欢欢喜喜地说,“大人,我喜欢下雨。”
如今呢,如今不喜欢啦。
一旁的人还在低声说话,“这可是毒杀王父的细作,是大案要犯,崔老先生那边怎么说?如今崔老先生主持事务,不懂就千万要去问一问。”
还说,“上
回冬天把那姑娘送去慰军戚将军至今都还要再找.找不到人连大梁都不能回跟发配了流放了有什么分别?会错了主君的意思我等可吃罪不起啊”
来人便道“那先把人押着
“快去!快去!主君若要怪罪咱们也好有个依仗!”
来人这便沿着石阶匆匆下了城楼走了很快便有人架起她往谯楼里头拖悄无声息的暂时就先关押在一间屋子里。
有人吩咐着“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阿磐怃然这城门内外皆有重兵把守连鸟鹊老鼠都得避得远远的哪有闲人敢靠近。
至于千机门毁颗棋子易如翻掌一个个巴不得她死因而他们才不会来。
不久又听有人小跑着奔来“崔老先生的意思人先押进牢房锁着但不要用刑只怕主君日后有用。先找个人伺候汤药吊着口气别叫她死了。”
门外的人应了“这好办有老先生的吩咐我们心里也有底儿了。”
来人又道“崔老先生还另有部署。”
“快说。”
“找个身形相仿的扮成这位的模样仍旧吊上城门势必钓出背后的大鱼!但要越像越好越快越好!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外头的人有些为难“我等遵先生的命去办只是一时半刻去哪儿找身形相仿的人?”
一旁又有人提议“董将军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快说!”
“宫里白日刚料理了一个疯癫的身形虽不如这位但也大差不差拿来正好!”
哦他们说的是陶姬。
陶姬因受了惊吓疯癫若狂被人断了口条拖下去不知怎么处理了。
那姓董的将军这便立时安排起来“速去拿人!速去拿人!”
来人走前又叮嘱了一番“只是要提醒一句既是细作为防背后的人还是上好镣铐。”
“都听你的。”
有人上前将她扛起从谯楼里头沿着石阶往下去下面是两排牢房就设在这城墙之内。
牢房内里黑压压暗沉沉的遇着了下雨天更是潮湿的返出了一股难闻的霉味来。
看守的人给她手脚上了镣铐很快便走了。
阿磐已似一具破布玩偶城门这一吊耗尽了她的精神也用干了她的力气想蜷一下也不能除了眼睛还能睁开阖上其余的部位好似都已经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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