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只是转述,并不意味着,我觉得对。”
长春宫东配殿后夹道,嬿婉和璎珞相对而站。
嬿婉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注意到璎珞的表情和眼神不对,于是后半段立刻改口。
璎珞说:“我,我暂时不想那么多,我只想伺候娘娘。”
嬿婉道:“也好。不过,你也该有未来的打算。那个所谓的未婚夫,是怎么回事?”
璎珞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去找我爹?”
嬿婉说:“你就当我问心有愧吧。别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但是帮你看看家里还是可以的。”
璎珞紧紧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我爹,一点都不好!”
“尔晴”应该知道这个?以前的尔晴到底和璎珞有多密切,那么璎珞到底怀疑到什么程度了?
嬿婉一面怀疑一面说:“不好吗?他虽然古板,窝囊,迂腐,但是他有些惦记你。当我问到……问到你母亲和你姐姐,他对几十年前的事,记忆犹新。他只是一个,被时间忘记的普通人。”
璎珞心烦意乱:“算了算了,不说他了。那个未婚夫,奇奇怪怪的——”
璎珞简单地将自己当初如何装疯逃婚,如何在干娘阿金的帮助下参加选秀入宫的事简单地说了。
此时距离逃婚已经过去了三年,璎珞可不认为,那个她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就这么情根深种了。
嬿婉听完了,转了转眼珠,大约明白过来:“我还以为是真喜欢,没想到,极有可能是冲着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来的。还能借此搭上富察家呢。那你放心好了,下次再出去,我会和你父亲说明白的。你父亲胆小,其实也是他的优点。这次是我不对,不该听到一半就来找你。”
“那你要记得说啊。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她们俩一前一后回到上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服侍皇后练习走路。
——
嬿婉发现,这个新年过后,长春宫渐渐地热闹了,串门的问安的人多了起来。
皇后虽然还是病恹恹的,但皇帝喜欢啊,隔三差五就要来坐一坐,倒把几个宠妃爱妾都退了一里。
细细观察想学皇后的长处,却难了。
皇后近来总有些新鲜的东西引起皇帝好奇,但总的看来,不在华贵,只有巧思,跟在后面学她容易,要抢在前头却难。
比如穿着打扮,众人见不着皇后在寝室的居家样子,也就无从得知皇帝到底看中什么;
比如美食,皇后手下的明玉做得几道特别好的点心,方子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就是给了小厨房,小厨房也做不出那个味儿;
又比如昆弋腔,这个更不好学了,不上排场,就两个小太监不上妆地唱一唱,打发时间,太后都觉得这样好,长春宫选戏也选得好,皇帝爱听,就算不留宿,也要听一段。别的几位妃嫔未尝没有效仿的,到底戳到老虎鼻子眼儿的多,没有能像长春宫那样勾得皇帝流连忘返的。
长春宫的戏又得帝心,又不是出自南府,其他各宫娘娘总是学不到两全,也只能望洋兴叹。
于是每日请安时,各宫妃嫔在皇后这里的时间延长了,就是久不登门的纯妃,也隔三差五地来。
明玉每次都忍不住在纯妃走后嘀咕,皇后就会笑着安慰她:“纯妃身子骨薄弱,生产又伤底子,之前没养好身体,不出门也是应该的。”
明玉的脸又搓成一团:“哪里不好了!还不是听见咱们长春宫得宠了,巴巴儿地来分宠。自从怀孕之后,纯妃连长春宫的地都没沾过,说是身体不好不能出门,陪着皇上游湖、抚琴却又可以了——”
嬿婉随手拿起一个小果子塞给她:“今天的果子做得有点太甜了。”
明玉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吗,不甜啊?”
“真的,你再试试。”嬿婉又给她塞一个,明玉直眨眼,怎么也吃不出问题。
皇后和璎珞相视一笑。
——
皇后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嬿婉感觉可以谋划下一阶段了:宫务。
现在的宫务在娴贵妃手里握着,滴水不漏,嬿婉这些天注意留心,发现上到各宫各殿的主子,下到辛者库的婢女,宫里的份例,宫外的赈灾,这位娴贵妃都能摆得四平八稳。
莫说是那位娴妃了,就是嬿婉自己,也只能堪堪与娴贵妃打个平手。
可以预料,将来皇后恢复健康,要拿回六宫的权力,必有一番波折。
不过皇后掌管宫务是大义所在,娴贵妃再不乐意也得交出。
只要她恋栈权位,嬿婉就有从中设计的机会。
也是这期间,嬿婉再次见识了这位皇后娘娘有多么的与世无争,又有多么的善良温柔。
她能包容一切人物,好的坏的尊的贵的,教璎珞读书写字画画,包容明玉的脾气个性,善待嬿婉偶尔露出的凶残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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