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桐君歪在榻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敲打在青石砖上叮咚作响,秋深已见寒凉,净面后她便仰着瓷白的脸微微泄着身上的疲乏。

如意打开妆奁,纳闷道,“哎,昨日的簪子呢?”

她身子一僵,侧首随意说道,“换一个吧。”

“奴婢看您喜欢,而且最衬您气色。”

如意皱着眉头细细看着妆奁,里面琳琅满目,珠金翠玉,拿起哪一个都不满意,桐君不知她竟有了这许多首饰。

如意最后选了一个赤金并蒂海棠花步摇,拿着木梳细细梳着发,最后给她挽了一个低而繁复的云鬓髻,簪了步摇,金色耀眼,中和了她周身的清冷,带着些华贵明媚,她觉得有些张扬,刚抬手便被如意摁住,赞叹道,“您若是多打扮成这样便好了,矜贵夺目,艳冠群芳。”

她被夸的有些羞赧,嗔道,“你何时这般嘴甜了,还是换了吧。”

如意听此有些气馁但也知眼下情况,选了一个红色玛瑙簪子,换下后她气色显得暗沉了些,如意脸上不禁挂上失落。

她转了话头,“那个簪子很贵吗?”

如意摇了摇头,应答道,“奴婢不知,这些都是空青送来的,估计需找他问问。”

桐君将这个话记在了心头,此时门开,青绿着急忙慌进来,带进了一股凉气,如意斥责道,“没规矩。”

青绿吐了吐舌头,俯身道,“小姐,隋嬷嬷让奴婢传话,稍后让小姐带着奴婢两人去前院候着。”

“可有说何事?”

青绿猛然拍头,懊恼道,“奴婢忘了。”

既然隋嬷嬷带了话来,桐君不便拖延,即时换了一身水青色并蒂莲襦裙,布料乃是上好的碧罗绸,色泽如碧,柔软又密实,在秋日穿来既不显衣裙笨重又不显透薄轻浮,触手柔软,光泽如华。

到了前院时,隋嬷嬷束手在廊下,听见动静,轻声走近,吩咐道,“你和我候在这边,你两个去寻十香。”

廊下另一边站着空青,十里和三个面生着墨青色短打劲装的带刀侍卫,俱都警觉望着,那三个侍卫动作齐整的将头转过去,收敛起眼眸中的弑杀。

屋门敞着,里面的谈话声偶尔泄露出来。

片刻后,一人着暗红色鹤纹缂丝锦袍走出,声音粗厚,朗声笑道,“离别在即,再相见时还不知何年何月,不过有你,我自是放心。”

大夫人不满道,“为何不在京城多待一些时日,我们姐弟之间也能多见面。”

“跟着换防守卫军出发,毕竟安全些。”

桐君看着眼前纹丝未动的魏鸷,他好似局外之人般,她莫名觉得他有些不耐甚至厌烦,却说不清理由,只当是他不喜人多交际。

隋嬷嬷拉了她衣袖,示意随她进屋,甫一动作,不期然听到大夫人转身道,“你,去将锦盒取来。”

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见秋俯身应是,然后走到跟前,道,“随我来吧。”

她看着隋嬷嬷点头,便跟了上去,到了牡丹苑,便听见秋道,“在牡丹苑内,要低首前行,万不可随意观望。”

牡丹苑宽阔规整,甚至可以说一板一眼,赤红廊柱,石青色墙面,石板,丫鬟俯身动作极轻,面色严肃,整个院内静悄悄的,只有秋风旋转产生嗡嗡回声,空空的声音无端让人肃穆谨慎起来。

桐君俯身站在门外,等着见秋将锦盒抱出来,落到怀中时,忙手上用力止了下沉,身后传来稳重的脚步声,她前行两步,侧转到了见秋身后。

跟着见秋俯身请安,“老爷,安好。”

“夫人呢?”

“禀老爷,夫人和舅老爷去了大少爷的院子,舅老爷给大少爷选了一块墨玉原石,命奴婢们回来取。”

魏正钧听夫人未在,看了一眼抱着锦盒的丫鬟,浮了一丝讶异,心想鸷儿身旁何时多了一个这么俏丽婢女,打量两下转身出了院子。

没了威压,见秋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对着她笑笑,道,“我们从后门走吧。”

牡丹苑后门便是后院,先是大片的花圃,接着是高耸古树,隐隐听到后面的水波声,甚至可听到街道上偶尔一下大声的喧哗,无论人声还是水声经过密林穿透俱都显得缥缈虚幻,听到耳中略有不适。

见秋瞧她盯着远处,水润眸子里的迷惘看的人发笑,也确实笑了一下,见她望来,解释道,“此处是魏府的东北角,隔着这小片密林,后面便是巷子,那边是府内湖,大夫人喜静谧辽阔之地。”

她只觉喧闹,并未感到心静,倒是出门方便。

两人小声谈笑,穿过花圃,里面菊花朵朵开的正艳,颜色交相辉映,花瓣卷舒不一,浅香盈盈,沁人心扉。

一声耳光,在静谧花园中极其突兀,静安公主一身火红色金丝线织就得曳地裙,如火飞扬在凉亭之下,气势狂放,小丫鬟在地上瑟瑟发抖。

静安公主因着母妃被丽贵妃误杀之后,她愤怒地跑到宫中,却次次被父皇挡在殿外,终于等到机会之时,父皇听着她哭诉,冷淡望来,质问道,“你要如何?”

父皇眼眸中是十分的厌弃与狠厉,那一刻,她如雷灌顶,才晓得必是中间有隐情,左右深想下,顿时双腿打颤直接跪在殿内,伏地惧怕道,“儿臣愚昧,因着母妃之事,悲痛下失了心智才做如此错事,望父皇恕罪。”

光景帝长久无言,殿内角落里只有燃香吐露,微微嗤嗤作响。

在一室静谧中她后悔不已,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在脑中乱窜已致于片刻晕眩,懵懵懂懂中无声诘问凭什么是母妃平白没了性命,可到了最后再多不忿终要收起。

“若无事,便回魏府,收起公主脾气,学学如何做一个世家妇。”

出皇宫的甬道是一条长路,好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似的,无端刮起一阵阴风,让她不禁抖动了两下,她望着远处的宫门,似一口黑色的深井在等着她往下跳,里面是无尽的寒凉和幽静,以及永远的暗无天日。

她嘲讽一笑,怪不得她无论如何哭求,魏世佑都冷眼旁观,魏老夫人也只宽慰两句,听她上皇宫,却左右言状,原来整个魏府都知晓,这是拿她当傻子般对待。

好一个魏府!

她回府后,看着魏世佑悠哉欣赏书画,一派岁月静好,忽然怒火丛生,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看着他面容惊讶转而愤怒,心头畅快些,听他质问道,“你个疯子!”

她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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