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张看起来仍旧神清骨秀的脸,还有那一双仍旧泛着危险眸光的眼,登时就攫住了阿磐的心神。

心头咯噔一跳,继而咚咚咚狂跳个不停。

这就是谢玄的猎物。

是了,用中山毒蛇来指代萧延年,当真恰当贴切。

自除夕那夜在宛城驿站被发现了断玉以来,萧延年就像条毒蛇一样将她紧紧地裹缠钳制着。

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禁锢管束,叫她动弹不得,也一刻都喘不过气来。

此时望见他吊于城门,一时心慌意乱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是难以置信,悲喜交集,又似绝境逢生,十分复杂。

到底是悲叹多一些,还是高兴多一些,说不清也道不明,总之是被压制了许久,就在这一日总算要解脱了。

一双眸子掀开鲛纱帐往外瞧着,就那么盯着城楼正中的人。

因了那一场铺天盖地的飞矛,这邯郸内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春光了。

目之所及,只有烽烟余烬和满地的焦土。

阿磐心中戚戚,从前魏国铁骑踏破中山的故地时,中山的王城、郡县、里巷,也全都是这般的模样。

去岁种进地里的粟,原也该苗色青青。如今天下四处无不是一片焦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干戈载戢,过上休牛放马的日子呢?

谁也不知道。

这世上独缺一个能平治天下的人。

城门之上是七八个黑衣侍者高高吊在那里,那是千机门还活着的人。

而城楼之下,又有三十余人换被五花大绑,齐齐朝着城楼跪着,那是魏国的叛军。

但因全都换了死囚的短衣,脑袋全都罩了一样的布袋,因而看不出跪着的人到底是谁。

也许就有长平侯与武安君。

王青盖车不紧不慢地往前驰着,金支秀华,庶旄翠旌,四角悬着的赤金铃铛在风里叮咚作响。

有人呼道,“王父的车驾来了!”

是了,王父的车驾来了。

城门内外的人莫不纷纷退避一旁,继而躬身行礼,为这高车大马让开了一条宽广的道路。

那毒蛇呢?

那毒蛇的眼眸也早就穿透人群睨了过来,便是在这温煦的韶光里,仍旧令人乍然一凛。

蓦然想起赵媪的话来,“十四个诸侯国去的尽是人中龙凤,唯有王父木秀于林,无人能比!听说,也只有中山王略输几分,只可惜,整个中山国都败给了王父,那中山王也早就不知所踪了!”

是了,王父

风姿如玉鳌里夺尊。

这样的人物哪里是萧延年能比的。

何况而今在她心里萧延年输的岂止是“几分”啊。

输的是六分八分十分输的一败涂地彻彻底底。

垂下鲛纱帐再不去望他。

到了城门换了步辇由人抬着沿着马道直达城楼。

一早就有人于城楼安置好了高台与软席但王父并没有坐。

王父立于谯楼居高临下如青山般挺拔的脊背没有一丝晃动一双凤目冷艳凌厉负手环视着新狩的猎物。

他此时在想什么呢?抓获了中山的败国之君也抓获了千机门的门主他心里定然是欢喜的。

她被那吊在正中的人攫住了心神因而下意识地就朝萧延年望去。

她想萧延年那样阴骘狡诈的人他会这般轻易落网吗?

不免仔细窥察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嘴巴熟悉的身形。

她仔细回想萧延年身上有什么是与旁人不一样的地方呢?

她记得那场女闾的考验记得萧延年曾躺于卧榻那敞开的里袍下是一条由肩头到腰际斜着贯穿胸膛的长疤。

然如今城门上的人身穿黑袍无法查探。

她还记得萧延年的手似毒蛇一样在她脸畔游走那只手的手心曾凹凸不平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她便去瞧那人的手。

那人的手心的确也是熟悉的疤痕熟悉的形状熟悉的深浅熟悉的颜色一样也都结了痂。

是萧延年是他不会有错了。

恍惚听见一旁的人温和问道“阿磐可会射箭?”

阿磐连忙回过神来轻声回道“还不会。”

他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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