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夜空下,一辆白色小轿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
紧跟着是两三辆汽车追逐而来,速度快的惊人。
哒哒哒哒哒!
后车有人举着冲锋枪疯狂狙击!
但对方是跑车,速度太快了,他们追不上,眼睁睁看着距离越拉越远。
梁可风手里拿着枪,本来想要把后面那辆车的车胎也干掉的,可惜距离太远没机会。
秦启明开太快,把那伙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可就算是这样,对方仍然不依不饶,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
在这种毫无遮挡的马路上想要完全把他们甩掉,可能性不大。
秦启明一个急转弯,车头往右一甩,甩进了一条小道。
梁可风认出来,这是去平门荔枝林的路。
这条路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
很快,到了荔枝林,大门是竹子扎的,此时大门紧闭着,丧明没有减速,而是直接撞了进去。
耳边传来竹子刮车皮的刺耳声!
进了荔枝林,往开阔地带开了一段,绕过鱼塘,再往里就没路了。
他一脚急刹车,车上的黄玫瑰惯性往前飞去,鲜花撞到挡风玻璃上,摔了个稀碎。
远远能听见,后面的车快追来了。
两人迅速下车,秦启明拉着她就往荔枝林深处跑。
此时在下雨,虽然不大,但林子里的草都被雨淋湿了,非常的刮人。
这个平门荔枝林真是跟他们有孽缘,上次她来,警匪大战,刚好遇到她阑尾炎,最后她也是跟他一起逃命离开的。
荔枝树茂盛的地方,杂草反而会少些,但也不容易躲藏。
秦启明拉着她往荔枝树稀疏的地方跑,那里的灌木丛繁盛,容易藏身。
后面有人追上来了,听声音人数不少。
秦启明和梁可风藏在草丛里,两人背靠着背,各自握着手枪,静静等待着。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住宅楼的一点点灯光照过来,聊胜于无。
雨水滴落在头发上,她眯起双眼,以看清前方的情形。
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就在梁可风这个方向,她数了一下,总共四个人。
只要枪快,干掉这四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后面还有声响,如果贸然开枪,会吸引更多人过来。
她忍着,借着微弱灯光,看见一个右手手臂纹了个大太阳纹身的男子大声跟同伴说:“是不是穿过荔枝林跑了?”
“万一跑了怎么办?还怎么抓活的?”
“刁!回去没办法交差了。先往外追!”
“下这么大雨,老天都不帮我们。”
那几个人呼啦啦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等了好一会儿,两人依然一动不动,一直没听到车辆离开的声音,说明他们还没走。
她蹲累了,靠在他背后,背部是温暖黏腻的,此刻,周围只有雨打树叶的声响。
刚想说话,却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从声音上判断,应该只有一个人,在秦启明那个方向。
她手肘轻轻撞了撞他以示提醒,秦启明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待那人越走越近,他似乎也看见了他们,在他举起枪的瞬间,秦启明一跃而起,一脚把他手枪踢飞,随即手里的刺刀插了过去。
一刀插中了肩膀,再一刀,刀尖插进心口,那人不知道从那里摸出把小刀刺了过来。
直接刺向丧明的眼睛,丧明往边上一闪,抬手抓住刀刃。
刀尖从丧明虎口穿了过去!
痛!
他一咬牙反过刀把,狠狠往前一刺,小刀插进对方脖子里。
两把刀,一把在心口,一把在颈脖子里,那人在地上蜷缩起来。
在旁边举枪随时准备补上的梁可风,这才收起了手枪。
远处传来汽车驱离的声音,那些人应该走了,但不确定还有没有人留下。
梁可风扫了一圈,周围没其他人,她看见秦启明的手在流血,问他:“你没事吧?”
这会儿雨小了,秦启明摇头:“我没事,我们从另外一个方向走吧。”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口哨声从池塘的方向传来。
是阿铁。
梁可风吹哨跟他呼应,很快,阿铁赶来了。
梁可风问:“那些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
“知不知道是谁?”
“都是生面孔,以前没见过。不过,我把那些车牌号码都记下了。”
记下车牌号,回去可以查,究竟是谁追杀她。
阿铁留下来处理手尾,梁可风和秦启明往回走,去找他们的车。
路上,秦启明问:“你猜会是谁?”
是谁要来杀她?
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应该都不敢对她下手,就算心里想,但在郑复英这个前车之鉴面前,没有人敢轻易冒险。
不知道她身份,又跟她有仇的,也就忠义那帮人。
曾老六刚被梁大龙处理过,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冯财兴,这个不上不下的人,估计咽不下这口气,想绑架她,或泄愤,或交易。
听完她的分析,秦启明说:“我以前跟冯财兴接触过,这人没什么宏才大略,因为下手够狠,才被提拔起来的。而且他这人记仇又小气,真有可能是他。”
两人往前走回汽车旁,他从车尾箱拿出药箱,准备包扎手上虎口的伤口。
“要我帮忙吗?”
“不用,小伤。”他坐回驾驶座上,非常熟练地开始消毒。
梁可风把车头摔烂的黄玫瑰拿出来扔了。
她坐在一旁,看他用纱布单手包扎伤口,动作娴熟,像他这样的出身经历,以前应该没少受伤。
她好奇问:“你为什么送我黄玫瑰?”
代表真挚的爱,不是吗?
他反问:“你不喜欢?”
“一般。”
秦启明:“……”
纱布要打结的时候,她主动帮他:“你虎口被刀插穿,创面挺大的,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她正低着头,头发淋湿了贴在额头上,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种错觉,好像她真是他女朋友。
纱布绑好了,他收回目光。
两人衣服都湿透了,这种天气湿衣服穿久了,容易生病。
他说:“这点小伤不至于去医院。我先送你回去。”
回到北角楼,洗完澡,梁可风站在窗前,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窗外的三角梅花开了几个月,依然红艳艳的,它的花季,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
第二天,阿铁来告诉她,昨天追杀她的车,其中有辆是冯财兴底下一个红棍的。
所以,追杀她的
人,不用想,是冯财兴无疑。
恰逢双龙堂和信字头马上要进行第三轮谈判,之前都是两边代表在谈,这次梁可风要求冯财兴必须出席,地点就在万安地头的一家茶楼里。
之所以选在万安地盘,是因为在万安地头上,忠义得不到便宜。
当然,万安也不可能在明面上帮作为外人的双龙堂。
所以,这对于双方来说,选的地点算是相对中立的。
在茶楼包厢坐下,长方桌,两边代表相对而坐。
坐下后,双方也没有寒暄,啸哥直接说:“前天晚上,我们的总务主任胡风在外面被一帮人追杀,万幸躲过了一劫。”
冯财兴没想到陈国啸会在这种场合主动提起这事,既然陈国啸公开提起,肯定是怀疑他了。
冯财兴嘴角往上一扯,“有点意思啊,我看是你们平时得罪的太多了吧?”
梁可风没说话,马骝先发难:“我们双龙堂行得正坐得端,从来没招惹过外面的人,唯一的仇家就是你们,而且也是你们主动招惹我们的。”
冯财兴不承认:“你们有证据吗?别张口就来,凡事要讲证据。”
奋强也说:“是啊,你们的人被追杀跟我们有关系?”
啸哥把两张照片放桌上:“这是追杀阿风的其中一辆车,这是车主,车主叫陈伟德,是你们信字头的红棍,没错吧?”
奋强拿过相片看了一眼,递给阿胜,阿胜并不知情,但他能猜到肯定是冯财兴指使的。
冯财兴打死不认:“就算是我们的人,也是个人行为,跟我们信字头没关系。人家陈伟德的小弟在下白龙被你们杀了,想要报仇不难理解。”
马骝反叱:“是你们夜闯四方城寨,先杀了我们守门的弟兄,然后又去下白龙宿舍杀人,被反杀那是活该。”
冯财兴挥了挥手,不耐烦:“我们回去会调查清楚,今天是谈和解的,我们先谈正事。你们什么时候放剩下的人。”
梁可风:“现在谈的就是正事。我想,你们前晚追杀我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想绑架我,然后用我来交换你们的人,是吧?怎么,舍不得一百万?”
被说中了心事的冯财兴尴尬笑了笑:“我再澄清一遍,这件事跟我无关。区区一百万,我至于吗?”
马骝笑话他:“不至于要谈那么多次?”
冯财兴:“谈判肯定是要有来有往的,我总不能完全不还价吧?算了算了,一百万就一百万吧,知道你们双龙堂缺钱,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还不狠狠从我们身上刮一笔?”
阿胜看向啸哥,他大概能猜到,现在答应一百万估计没用了,这次双龙堂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果然,啸哥说:“我们改变主意了。增加两个条款,第一条,我们要前天晚上追杀我们总务主任的陈伟德一根手指头;第二条,增加一百万赔款,变成两百万。”
要陈伟德一根手指头外加一百万?
原本歪坐着的冯财兴坐直了身体,他气道:“你们这是漫天要价!”
奋强也帮腔说:“你们认为是阿德追杀你,那你们自己找阿德算账啊。”
梁可风微微一笑:“这两个条件,我一步都不会让,我就是要你们知道,对我动手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只要一根手指头,外加一百万,已经很便宜你们了。”
冯财兴想说,你们前晚已经杀了一个人,完全够本有赚了!
但这话他没办法说出口,说出去就等于承认刺杀事件是他指使的,到时候双龙堂更纠缠着不放了。
阿胜尝试调解:“能不能这样,我们让陈伟德登门道歉,到时候你们想怎么处罚他,你们定。至于两百万,实在太多了,我们信字头账上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可以赔的。”
信字头不可能没有两百万,如果信字头没有,那么忠义也肯定有。就算帮会没有,坐馆和龙头不可能没有。
梁可风看向冯财兴:“信字头账上没那么多钱,那就让财兴哥出嘛,他有钱,不在乎,他刚才说的,区区一百万而已……”
谁不在乎?但冯财兴刚才话里话外确实是在说他不在乎。
气得他半天说不上话来。
马骝也嘲讽道:“嗱,我们条件就摆在这里。你们没钱,洪门有啊,洪门阿公大把钱,你们去要呀。”
冯财兴:“……”
提起阿公,真就把这些人拿捏了。
曾老六发话,阿公很生气,这次无论如何要把事情平息下来,不能闹大了。
他们理解,阿公生气是因为他们战败丢了阿公面子,如果他们能赢,
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
可他们现在不妥协,不把自己人救出来,信字头就再无信誉可言。
两边又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纠缠,双方都不愿意松口,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梁可风不想拖延时间,她看了啸哥一眼,啸哥对信字头的人说:“给你们24小时考虑,如果你们不答应,那剩下的人就按照我们双龙堂的规矩办了。”
办了?!
冯财兴咬着牙气得脸都绿了。
从茶楼出来,马骝自信满满地说:“他们肯定会妥协的。”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阿胜亲自登门,表示两百万实在没有,能不能打八折一百六十万。
梁可风知道阿胜是个人才,给了他面子,八折不行,但给了他九折,一百八十万。
第二天上午,双方达成协议,双龙堂当即把剩下的人都放了。
*
等被俘虏的人都回去之后,堵着一口气的冯财兴不愿意就此罢休。
不能马上打回去,那就只能用损招。
用以前陀螺叔就想好的损招。
他找人写了一篇抹黑双龙堂和四方城寨贩毒的文章,还把藏了巨量土料的地下工坊地图画了出来,
准备在报纸上刊登。
刊登之前,他找阿胜把关。
阿胜有点犹豫:“万一地下工坊暴露,你想拿回货,那就更不可能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不会,陈国啸和那个胡风不可能那么容易垮台的,但这件事,起码能让他们内部出现裂缝,让四方城寨的老百姓反感他们。”
冯财兴坚持要这么做。
最后去找报社想要刊登出来,本来报社主编都已经收了钱要刊载,可最后钱和文章都被退了回来。
一家报社不愿意报道,他找另外一家。
结果接连找了四五家都没人敢接,也不说具体原因,总之就是不能登。
冯财兴这才想起,那些报社都是阿公旗下企业,难道是阿公不让登?
为什么呢?
他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归因于,阿公对港城洪门最初的落脚点四方城寨有感情,所以,不愿意刊登城寨的负面新闻。
冯财兴更犯愁了,那他以后攻打四方城寨,岂不是要更小心
翼翼?不能轻易破坏城寨原有的建筑和设施。搞到最后,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要不是还有大批土料在四方城寨囤着,他都想放弃了。
*
梁可风在房间里试婚纱礼服,童年和设计师在旁边帮忙整理,有不合身的地方,还需要重新调整尺寸。
婚纱、礼服和传统裙褂加起来总共有十二套,梁可风问:“怎么这么多?”
童年跟她解释,这些礼服分别都是在什么场合穿的。
梁可风也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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