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电光火石间,赵雪妮搂着许漠脖子亲完那一下后,满脑子只剩这两个大字。

然后就魂飞魄散了。

许漠维持着姿势没动,侧脸绷得石头一样硬,短发的发茬扫在她手背,酥麻麻的痒。

他沉沉看着窗外,只有长睫如蝉翼轻颤,泄露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赵雪妮偏偏捕捉到了。

她只想老天爷来一道雷把他俩都劈失忆。

一觉醒来就全忘记……

醒来时,手机显示七点半。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没想到才过去几小时。赵雪妮揉着发疼的脑袋下了炕,双脚点着地摸索拖鞋,直到站起身,她双腿一软,险些给刚打开房门的老爸跪了。

“哟,我们睡美人终于醒了。”老爸听到了拖鞋的动静,“我还以为得找个王子来亲你一口才舍得醒呢。”

赵雪妮撑墙稳住重心,发黑的眼前慢慢出现老爸抱着胳膊觑她的模样。

“……我昨晚怎么回的?”

老爸冷哼一声,反身去了客厅,“你怎么回的你自己不知道?”

赵雪妮是真不记得了。

她昨晚全部的酒精摄入量就来自酒吧一杯鸡尾酒。唯一解释自己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晕了。

由于亲了一口喜欢的人,心跳过速血液倒流,大脑供氧不足,直接给她干晕了。外部表现为,喝醉。

“……不至于吧。”她也很震惊。

“还能怎么回,又给人打包送到家门口了呗!”老爸往沙发上一躺,隔空指着她脑袋,大幅度地上上下下,“你说说你,啊,每天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问你什么工作你不说,晚上出去喝酒也不报备一声,但凡遇到个居心不良的,你现在早被拐进大山给人生儿子了,忘了许漠他姐怎么没的啊……”

赵雪妮混沌的大脑清明了一瞬,“等等,你说许漠他姐——”

“惠珍,过几天冬至来家吃饺子啊!”家门外传来老妈的大嗓门。

惠珍,是三姑的名字。

赵雪妮没说完的话顿时止住。

门打开,老妈耳边夹着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有说有笑,“你问雪妮儿啊,她冬至肯定搁家呆着啊,得全家人一起吃饺子嘛!好,你到时候一定来啊!”

她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挂历,冬至,还有五天。

临出门时,赵雪妮深吸一口气。

不想上班。

非常,非常不想。

即使过了一夜,她最后的记忆还是嘴唇碰到许漠的侧脸。

好软,好凉,好细腻。

然后她就晕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就连许漠又一次把她扔到家门口,然后敲门离开,她也毫无印象。

强行失忆,强行断片儿,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许漠。

本来说好了,来养殖场专心上班,不问风月。许漠三番两次有意无意撩拨她,目的只是让她做主播给自己挣钱。多么互惠互利的单纯关系,怎么她就又一次,越界了呢。

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丢人。

以及,深深的不安。

她和许漠好不容易变得熟悉,他开始把她当成普通朋友,对她敞开心扉说心事,说姐姐。

我拿你当朋友,你他妈却想亲我?

如果性别对调,一个男生这样对自己,她大概会比吃了屎还恶心,直接拉黑删除永世不得相见。

“……厂长好。”赵雪妮一进食堂,许漠迎面走来,她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叫他厂长,以示尊敬。

昨晚真是太僭越您了!

“嗯?”许漠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微挑眉梢,“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班还是要上的。”赵雪妮扫了眼食堂众人,大家的眼神像蜂群一样嗡嗡围过来。

不过,好在许漠反应还算正常。

她稍稍放了心。

“这个。”许漠从羊羔绒皮衣的口袋掏出一张信纸,展开后递给她,“你昨晚忘了拿。”

“哦……”赵雪妮接过歌词,“昨晚”两个字差点没让她当场打哆嗦,赶紧岔开话题,“今天怎么这么巧,你也来食堂吃早餐?”

许漠垂眸与她眼神一触,双手慢悠悠插进裤兜,身如修竹卓然而立,“不巧,我在等你。”

赵雪妮正要取餐盘的胳膊僵在半空。

“先吃东西。”许漠若无其事接过她手中餐盘,中西餐点各夹了些,最后拿了两瓶酸奶。

她游魂一样愣愣跟着许漠坐到窗边,然后发现事情正在变得不对劲——

两双筷子,两瓶酸奶。

一个餐盘?

“厂长你……”赵雪妮凌乱了。

许漠戳开酸奶盖,推到她面前,“一起吃。”

整个食堂安安静静,所有人的眼神却在来回交汇,心里早已锣鼓喧天:

你看我说什么,就知道他们会搞到一起!!

赵雪妮脑补完这一出,尴尬咳了两声。

“昨晚编的那首歌。”许漠一副对围观群众见惯不惊的样子,“你取个名。”

赵雪妮咬着包子,揭开信纸认真看了起来。

许漠把他们昨晚信口唱出来的歌词重新誊抄了一遍。

他的字迹矫若游龙,力透纸背,因为信纸微黄发皱,更显歌词有了诗一般的韵味,像在大雨淋湿的记忆深处写就。

赵雪妮重读后愈发觉得这首词真好。

虽也有自己一份功劳,但她语文向来很糟,词不达意,“暂时还没想好,不如就叫无题吧?”

“还不错。”许漠淡淡点着头,从餐盘拿了颗水煮蛋,在盘子边缘轻轻敲破,“很多伟大的歌曲一开始都叫无题。”

她盯着许漠剥蛋壳时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一时很难辨出剥了壳的鸡蛋和他的手哪个更白嫩。

更诡异的是,许漠这样温柔剥鸡蛋的神情,忽然间有了温良恭俭的人夫感。

不难想象,有一天他也会耐心地给他们的女儿剥鸡蛋,喂饭饭……

但。

如果亲一口脸蛋,就能让许冷漠委身自己做小娇夫,她高中三年为什么要那样辛苦地单恋……

直接把他逮到墙边跳起来亲不就好了?

“小了白了兔?”许漠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她这边,对着手机皱了皱眉。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羞耻网名,赵雪妮顿起一身鸡皮疙瘩,“我账号咋了?”

许漠瞥了一眼便扣下手机,“前几天拍的照片,上了个热搜。”

热搜文娱榜,前十的一众明星八卦中跳出一个词条:#小了白了兔初恋感#

后面跟着团小小的火。

那组九宫格照片已经破万转发,最中间一张图,是她从保温箱前转过脸来,中分长发里露出一张精致小脸,眼睛乌润清亮,对着镜头迷茫地微张嘴唇。

性感中透着天真。

-兄弟们,我见过小了白了兔本人,现实中挺没礼貌的,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进我心里

-我说怎么多了双筷子,原来是刷到我的菜了

-小了白了兔,请与我结芬

啧。

“恭喜。”许漠语气没有半点祝贺的意味,“看样子你很招男粉丝。”

赵雪妮还沉浸在一堆彩虹屁营造出的粉红泡泡里,“厂长,要不咱趁热打铁,再多拍几组这种照片?”

“这种?”许漠眯缝起眼睛。

“啊……”赵雪妮想他可能误会了,轻挠太阳穴,思考着措辞,“就是室内,近距离,嗯,这种……”

“赵雪妮,我招你进来做什么的?”

她手中的信纸忽然被许漠毫不留情抽走,下一秒,脑门就被卷成圆筒的信纸重重一敲。

许漠推桌起身,声音恢复成漠视的冷然,“上播,现在开始。”

……?

她咬到一半的包子还在嘴里,鼓囊囊得像金鱼。许漠淡淡睨她一眼,收走了横在两人中间的餐盘和酸奶。

“上镜前只准喝黑咖。”

……??

“可我还没吃完!”赵雪妮伸出尔康手。

“脸肿成猪头还要吃?”许漠深深皱眉,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荡一圈,“既然想吸男粉,不知道我们男人只看脸的么?”

……???

许漠转身离去的步子迈得又冷又疾。他一走,食堂渐渐有了细微说话声,夹杂着丝丝讥讽窃笑。

赵雪妮心中叹气,人夫原来可以一秒变周扒皮。

从这天之后连续几天,许漠都没再提起那晚唱歌的事,赵雪妮每天被他强制命令上播五小时,直播完了复盘做汇报,两人变成再纯粹不过的雇佣关系。

眼见鸵鸟毛掸子的销量一天天飙升,许漠也没夸自己几句,倒是听他偶尔点评商棋,说他脑子灵光,入门快,以后会是很好的后台运营。

日子悄无声息地往前滑去,那些绝口不提的瞬间,实则深埋在心底。

赵雪妮有时会不自觉哼起那首无题。

“重逢的那天,天空飘起雪花……”

“姐,这什么歌?”下播这天,商棋从电脑前抬起头,“好听啊!”

赵雪妮笑笑,正想说不如你帮忙取个歌名时,就见许漠在窗外掀开了皮卡车的引擎盖,低头检索什么。

冬日午后的阳光耀眼,四周是白茫茫一片的雪亮。许漠脖子上松松缠着红围巾,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仿佛电影里的唯美镜头,他鼻子笔挺,下颌线条分明,侧脸的轮廓尤为好看,暖阳斜照了他半张脸。

似是察觉到一股灼热目光,许漠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赵雪妮“唰”地拉下百叶窗帘。

“靠,吓我一跳。”商棋捂着心口,“吓死了怎么整,晚上还得吃唐姐包的饺子呢!”

他这句话让赵雪妮晃了下神,“饺子?”

差点忘了今天冬至,老妈特意叮嘱她早点回家,因为三姑六婆都得来。

“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不?”商棋眼睛一亮。

“我……”赵雪妮确实不愿回家,但和厂里人并不相熟,又想起他们前几天在食堂看自己和许漠的八卦眼神,也不觉得留下来是个好选项。

正犹豫着,窗户被咚咚叩了两下。

她愣了愣,指尖拨开百叶窗格,从栅栏般的间隙中偷窥窗外人。

视线前方是一片深棕色皮衣,她刚意识到这硬挺的轮廓来自何人,眼前忽然出现许漠俊朗的眉眼,正正好嵌在栅栏间隙里。

一时间,视野里的余光全部消失,只有他近在眼前的朗眉星目。

许漠应是弯下了腰,对一窗之隔的她举了举手中相机,用口型笑着说,“出来拍照。”

赵雪妮怔着说不出话。

心口跳得有些发胀。

“不进来拍吗?”出门时她紧了紧羽绒服。

冬至,一年中最冷的一天。

许漠已经打开驾驶座车门,在逆光下回头看着她,“今天出外景。”

他说话时呵出大团大团热乎乎的白汽,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云成烟,飘飘渺渺,升到空中消散不见。

这样冷的天,这幅景象却让赵雪妮觉得很美,说不出的温煦。

她跳上车,也不问去哪儿。许漠戴皮手套时看了看她,“这么信任我?天快黑了哦。”

“你总不至于拐卖我。”赵雪妮下意识接了句茬。

话音刚落她就发觉说错话。

许漠眼里掠过一丝流云般的黯淡,很快便被风吹散。他说,“我们上雾松岭。”

雾松岭,是大兴安岭的一处山头,离镇子不远,但海拔有几百米高,所以山顶的松树林一到冬天就结起雪霜般的雾凇,由此得名。

但雾松岭的美不止冬天。一到秋天,漫山黄叶,每年学校组织秋游都会上那儿。

赵雪妮想起七年前的秋天,默然垂首。

高中毕业,同学们散如满天星辰,她的分数去不了上海的学校,眼看许漠要走,只能做一份礼物送给他。

大兴安岭的秋天美如童话,金黄色的森林里,遍地都是卷曲的树皮,深褐的枫叶,掉落的松果。她在森林里边走边捡拾,直到竹编的背篓变得沉甸甸。

那天,她站在许漠家的院子里,怀抱一本厚厚的标本集,仰脸看着天高地阔的他。

“你去了上海,就看不到大兴安岭的秋天了。”

记忆里,许漠的脸色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