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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狼主死后幼主继位太后掌权,梁太后任用她弟梁乙埋为相国,掌权这几年除了和党项贵族斗智斗勇就是调兵遣将意图收回绥州城。

苏景殊没和党项人打过交道,但是看之前几十年的经验也能看出来,和辽国签订盟约能拿钱买平安,和西夏签订盟约拿钱也买不了平安。

党项人收钱的时候都能翻脸撕毁合约,吃亏的时候更不可能老老实实按合约行事。

他们官家刚登基的时候大宋在西北连战皆捷,打的刚刚掌权的梁太后不得不派人到阵前求和,说是绥州、兰州都不要了,只要停战别的一切都好说。

结果可好,连三个月都没撑到,西夏那边就又开始上蹿下跳。

那位在阵前被暗杀的西夏前任狼主李谅祚在位时间不长手段却很可以,亲政后短短几年不光用糖衣炮弹诱惑了不少青唐吐蕃的部落,还和北边辽国修复了关系。

虽然在对大宋的战事上接连失利,但是这些失利并没伤到根本。

如今在位的小皇帝李秉常年纪太小,梁太后不用担心儿子闹着要亲政,只需要考虑如何凭借汉人的身份稳定朝堂。

汉人的身份在西夏政坛上台敏感,她要争取党项和其他番人部落的支持就只能舍弃李谅祚前些年大力推广的汉制。

朝廷要放弃汉化恢复蕃礼,那些原本被李谅祚看重的汉人官员也会被边缘化。

汉化的趋势是加强中央集权,恢复旧制是让底下的大贵族和部落首领继续掌权,用脚丫子想也知道那些党项贵族和番人部落会支持还是会反对。

梁太后通过恢复旧制来争取党项贵族和番人部落的支持,他们国内安稳了大宋的西北边境就安稳不下来。

绥州对西夏而言太过重要,当年党项首领拓跋思恭在黄巢起义时率领部众勤王才得了夏、绥、银、宥、静五州为立身之本,之后百年一直以这五州为根基来发展,兰州西夏暂时可以不管,绥州这边却不行。

但是绥州对大宋同样重要,没有绥州来做支撑,灭夏的横山战略就都是空话。

这几年西北那边大战没有小战不断,西夏对绥州念念不忘软硬皆施,大宋的态度很坚决,要钱没有要地不给,能把地盘抢走算他们西夏有本事,没本事抢就别叭叭。

对面什么招数都用了最后还是没能把绥州要回去,气的梁太后砸了好几套珍贵瓷器也没冷静下来。

光去年一年,秦凤路和永兴军路就没少和党项人交战,虽说大宋这边兵多将广没吃亏,但是连着几年打下来在粮草供应上的确有些吃力。

西北那边花销太大,因为战事开支,朝中已经又有大臣建议把绥州还给西夏来保西北安宁。

就……

即便官家不会轻易放弃绥州,朝中那部分主和派畏战如虎朝官家施压,消息传到西北边关难免动摇军心。

这时候朝廷必须得表明态度。

打仗拼的是后勤,如今绥州还在僵持,无论如何将士们的粮饷不能出问题。

这几年推行新法到处都在花钱,国库看上去充盈实际上里面的钱根本留不住,真要打仗还得想法子筹集军费,官家也担心粮草供应不及时,不然也不会把薛向从东南调回京城。

富弼和韩绛清楚西北的情况,也能猜到王安石急着推行保甲是为了什么。

新法的目的是富国强兵,如今战事在即国库却拿不出足够的银子来打仗,可见富国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强兵的前提是富国,没有足够的银钱来养兵,强兵就只能是空中楼阁。

所有人都知道这时候花出去的钱在将来能赚更多回来,但是朝廷没有时间等待,西夏也不会等他们将一切都准备妥当才发兵。

即便官家不提,王介甫也会担心官家因为西北的战事不再支持他推行新法而失了方寸。

苏景殊叹了口气,“着急就着急,别出馊主意啊。”

富弼温声道,“新法推行这几年能有现在的成效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算西北战事花销大也不用着急,大宋的底子还没有弱到连西夏的进攻都撑不住,官家也不会因为一时没钱打仗就不支持他推行新法。”

唉,王介甫迟早得栽在他这急性子上。

苏景殊摸摸鼻子,他还是感觉抄家比裁军来钱快。

来钱快,还稳当。

抄家抄的都是贪官污吏的家,朝廷名正言顺理直气壮,被抄的官员在禁军进家的时候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且抄家和流放或者砍头是配套的,相关人员切割还来不及,也不担心后面再出什么幺蛾子。

裁军

不一样虽然裁掉的都是无权无势的兵丁但是其中牵扯到的利益遍布朝堂说一句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不为过。

总结:不如抄家。

天下贪官那么多扫黑除恶迫在眉睫折腾百姓不如折腾无德的地主贪官还不用担心民间治安出问题。

小小苏大人越想越觉得可行实在耐不住性子陪两位大佬说话把椅子搬回原处就开始在门口转圈碎碎念。

抄家吧抄家吧吵架吧把那个乱七八糟的保甲条例扔一边儿或者老王拿出推行保甲的精力来查地方贪官只要他肯查可能西北那边还没开战这边军费就凑齐了。

可惜西夏那边太穷绝大部分地方贫瘠的连地都没法种不然还能以战养战慢慢打。

周边政权打他们在道义上不占理他们打周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有个“收复汉唐故土”的绝妙理由就像燕云十六州那样的富庶之地等过些年攒够实力就能开始和辽国打擂台。

大宋国库空虚没关系以充实国库为目标去打仗就行。

抄家吧抄家吧抄家吧保甲真的不行后世有经验可以证明朝廷缺钱真的可以抄家应急。

旁边几个人:……、

这是官场活阎王啊。

富弼嘴角微抽不知道这小子动不动就抄家的性子是跟谁学的包拯也不爱抄家啊。

吕惠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插话也插不进去只能眼巴巴的等着王安石和韩琦谈完出来。

看现在这情况保甲条例怕是推行不下去。

非但推行不下去甚至还可能会掀起一股抄家热潮。

不是他异想天开而是真的有这种可能。

经常和苏家人打交道的都知道苏子安时不时就会冒出个稀奇古怪的点子那些点子乍一听是在胡说八道但是仔细一想就会觉得“诶嘿也不是不行”。

吕大人有气无力的坐下他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这小子真的觉得抄家之后不会出幺蛾子?

敢在地方胡作非为的地主富户十成十背后都有官员撑腰能纵容家人横行乡里的官员十有八九都不讲道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抄的话很可能一抄一大串那么大动静不可能不出问题。

朝中文臣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抱团

关系网撒下去,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也能扯上关系。

这个什么“扫黑除恶计划一旦开始施行得罪的就是绝大部分官员,或许只有包青天能除外。

吕惠卿忧心忡忡,试图让小同僚打消他那极度拉仇恨的计划。

苏景殊假装听不见,继续原地打转碎碎念。

他只是出个主意,采不采用官家说了算,就算要采用也不会让他去带人抄家。

今天的事情天知地知官家知他们知,谁把消息泄露出去他就赖上谁,反正可供怀疑的人数两个巴掌都能数过来,他苏子安完全不带怕的。

吕惠卿:磨牙.jpg

信不过他就直说。

抄家那么得罪人,家族势力越大越可能被盯上,屋里五个人三个家庭条件都比他好,剩下那个是他苏子安本人,凭什么消息泄露第一反应是怀疑他?

苏景殊继续假装听不见,他直说谁把消息泄露出去他就赖上谁,没说会把消息泄露出去的是他吕惠卿。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抄家吧抄家吧吵架吧,抄家真的比折腾百姓来钱快。

老王你清醒清醒,左右都是得罪人,得罪的人被关进大牢和得罪的人在朝堂开骂相比好上天了。

吵架吧抄家吧抄家吧,抄家真的不是馊主意。

屋里其他人:……

哪棵树上的知了飞屋里来了?

痛苦面具.jpg

胡宗愈捏捏眉心,满脑子都是“抄家吧抄家吧,比大和尚敲木鱼念经还能洗脑。

苏子瞻说的没错,他们家小弟才是脑袋瓜最好使的那个,好使的让人根本猜不到他能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来。

另一边,韩琦和王安石没在屋里待太久,外头等着的都是大忙人,这事儿解决了之后还得办公,耽误太长时间的话今天到点都没法按时回家。

他知道王安石为什么着急,将他留下来也只有一个意思。

新法已经推行了好几年,官家不会因为国库空虚就不支持他,没必要为了省钱着急推行没准备妥当的新条例。

身为朝廷的肱股之臣要稳住心气儿,最难的时候都撑过来了,不能因为着急而功亏一篑。

西北那边有官家扛着,他们这儿保证募役法的推行最要紧。

这些天的确有人提议要放弃绥州但是只要官家不松口那些人再怎么提议也没用。

朝堂上是什么情况他们最清楚国之疆土寸步不让那些提议放弃绥州的人翻不出什么水花。

这些道理王安石都懂可是情绪不受控制他听到朝中有人说要把好不容易拿回来的绥州让给西夏就来气。

韩琦:……

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韩相公无奈原本想好的说辞乱了一瞬到底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劝。

他知道王介甫提出来的所有的新法条例都在地方试行过试行的结果还挺好但是不是所有的地方官都有他王介甫的能力他觉得简单的事情对别人来说不一定简单。

如果所有的地方官都能和他一样青苗法不会修了又修改了又改直到今年才推广到全大宋。

“可是……”王安石想辩解几句奈何韩琦说的句句都在点子上弄得他想辩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认为他的基层理政经验很丰富但是在韩相公面前完全不够看甚至当年在扬州当地方官时顶头上司就是韩相公。

要说朝中谁最了解他韩相公绝对排的进前三。

既然推行保甲的法子行不通那就只能再找其他法子总之要尽快筹集到足够的钱粮供给西北战事。

韩琦叹气“朝廷的财政的情况你知道国库并没有紧张到连西北的战事都供应不上。”

王安石定定道“有备无患。”

没有意外的话短时间内国库存银足够供应西北战事可意外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谁能保证接下来不会遇上大规模的天灾?

韩琦:……

算了

意外这种事情的确令人防不胜防当年他和庞籍、范文正前往西北稳定局面可就在他们稳住阵脚准备反攻西夏时忽然遇上天灾连年朝廷不得已只能和西夏议和。

如果有的选大宋不会有人想和蛮夷称兄道弟。

奈何当初议和是权宜之计说以财货来使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是为了遮羞没想到权宜久了竟会又有那么多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君辱臣死如今的朝堂别说让他们以死殉国就是稍微有点利益受

损都无法接受。

唉。

房间里的两个人没有多说沉默了一会儿便推门出去。

守在正厅门口转悠的苏景殊连忙看过去很好很好看神色就能看出韩相公的劝说很有用老王肯定不会再执着于那个一看就不靠谱的保甲条例了。

韩琦收拾好心情笑吟吟劝道“虽然天气很热但是也别那么大的火气有事坐下来好好说。”

苏景殊老老实实应下今天是意外他平时可好说话了。

富弼慢悠悠跟上来慢条斯理的将小小苏刚才想出来的新点子说出来然后问道“二位怎么看?”

韩琦:???

王安石:???

两个人愣了又愣看向苏景殊的眼神都不对了“你想的?”

苏景殊挺直腰杆刚才的老实荡然无存“回两位相公的话下官觉得此法比保甲更加可行。”

如果百姓和官僚必须要有一个被折腾他选折腾当官的。

保甲推行下去后折腾的是所有乡间百姓抄家只抄贪官而且被查出来的只是贪官群体中的极少部分只是得罪人而已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记得他们王相公还有很多未完成的新法条例其中方田均税一旦提出来就是得罪全体官僚阶层这才哪儿到哪儿?

苏景殊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太过明显不说话也能看出来心里在想什么。

王相公!王大人!王叔!不会这就怕了吧?!

王安石:……

虽然这个主意很值得研究但是这小子怎么那么欠揍呢?

身为体贴的好侄子老王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苏景殊还是能看出来的既然已经心动那事情就好办了“劳烦几位相公等一天下官今天连夜拟个章程出来还请王相公收回那份保甲条制。”

王安石板着脸点头“可以这份公文我收回。”

说着就将那份写满了反对意见的公文收了起来。

臭小子跟他爹一个德性一点不满意能扯出一箩筐的话偏偏一箩筐里还都不是废话。

希望西北别那么快打起来公文他拿回去好好琢磨保甲条例过些日子再提。

苏景殊:额……

那什么,他说的不是这个“收回”。

算了算了,拿走就拿走吧,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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