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自然是宋亦浔的生母安氏。
安氏出生平平,不过寻常良家女,当年和微服出宫的先王偶遇,因容貌姣好,让先王一见钟情,被带进宫后得了盛宠。
她年幼时生母早逝,父亲续娶后被继母厌恶,生父又不喜,性子便有些敏感自卑,后来被外祖家接回,又觉寄人篱下,很是多愁善感。
虽然因此颇懂得察言观色,到底长在寻常人家,哪里适应得了波云诡谲的宫廷生活?尤其诞下王子后,更成了后宫诸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终于,某一日,安氏中了奸计,与侍卫私会被众人撞了个正着。若非宋亦浔长得酷似先王,任谁都不能怀疑他不是先王之子,不然他们母子早同那侍卫一起命丧黄泉了。
可安氏也被彻底打入冷宫,等到需要选王子入梁为质时,年仅五岁的宋亦浔简直当仁不让。
本就是悲春伤秋的性子,失宠之后孩子又去梁国当质子,她郁郁寡欢,年纪轻轻的一身伤病,几次都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全凭着想要再见孩子一面的信念才撑住一口气。
后来,也是时来运转,先王大病,诸多子嗣却选不出一个合适的储君,也是宋亦浔争气,接回来后竟得到先王认可,被册为太子。
到这时,安氏才得以洗刷冤屈。
多年沉冤得雪,母子分离多年重聚,许就是人逢喜事,安氏吊着那一口气又撑了过来。
后来先王薨逝,孩子得登大位,安氏日子更好过了,可多年沉疴痼疾,拖垮了她的身子,哪怕天下名医守在侧,用尽名贵药材,也只是数日子。
前些日子,宋亦浔一怒之下砍了他表舅的头,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弟啊。
她被外祖家接回,其实就是舅舅舅母抚养长大,说是表弟,与亲弟弟也无异,儿子说砍就砍,让她有何面目去见外祖父母,有何面目再见舅舅舅母啊。
当时安氏一听说,口吐鲜血就栽倒在地。
可混混沌沌间,她又牵挂着孩子。
她的孩子,已是天下皆怕的暴君,若再传出气死生母的恶名,可该如何是好?
她不能死,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可再怎么坚持,不过数日,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
相较而言,宋亦浔对生母的感情,就要冷淡得多。
大抵宋亦浔生来就是个冷漠的性子,对母亲并没有多少依恋,尤其他五岁时就被送去梁国,对母妃的记忆越发模糊,能记得的,多是母妃悄悄抹泪的模样。
但他能感知韫月的善意,知道温刑绿保的陪伴不易,便不是全然无情。
而且在梁国十年,安氏总会寄些衣食给他,回国后,安太后也常常关爱他,尽管他并不需要,但他心里都是明白的。
如今安太后又因他砍了表舅的头病重,似乎已是弥留之际,宋亦浔心里,还是涌出了一些难过。
“浔儿。”病榻上,安太后面容苍白憔悴,已气若游丝,只是一个称呼,仿佛都耗尽了力气。
“母妃,该吃药了。”他看了看一旁托盘上满满一碗药,端过来说道。
安太后想摇头,却没力气,眼珠动了动,似乎是拒绝,眼泪顺势落下,她慢慢地气声说,“娘没用,当年护不住你,如今娘家也只会给你惹事。”
宋亦浔舀了勺药,顿了顿,“裴耀虽然作恶多端,不过人死债也消,我不会追究裴家,而且裴大舅一家憨厚质朴,他们不会犯错,能保住荣华。”
安太后当时悲极伤心晕了过去,可她不算糊涂人,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她也知道裴耀做了许多天怒人怨的恶事,只不过因为过去的恩情,一起长大的兄妹情,她总觉得多劝劝他总会收敛,总会改的。
谁知道那么突然就……
但伤心是伤心,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就裴耀做的那些恶,抄家都不为过。现下浔儿肯做出这样的承诺,无非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快死了,他宽容至此,她更不该再给他添堵。
“谢谢你,浔儿,我代裴家所有人谢谢你。”安太后努力地挤出一丝笑,眼泪又跟着落下,“可是浔儿,你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娘快不行了,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是你啊。”
宋亦浔看着她耗尽心力说出这番话,如何不痛心,脱口说道,“母妃舍不得儿子,就好好养身子。”
安太后只能眨眨眼,眼泪滚滚而落,“别说傻话了,阎王要我三更死,不会留我到五更。趁娘还有气,你听娘说。”
宋亦浔叹口气,静静地看着她。
“娘是个没用的,只能陪你这么久。好在,你已经长大了,也快娶王后了,我听说,那是个很好的姑娘,温柔善良,知书达理,又与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将来能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妻子陪着你,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宋亦浔沉默了会儿,“母妃若是撒手,我要守孝三年,怕是成不了亲。”
安太后听了这话犹如遭了惊雷,急得连头都抬了下,只是气力不够又倒回去,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急着说,“你父王薨逝,你尚且以日代月,娘死了,你照着做就是,哪里用三年!”她急促地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几乎力竭,眼睛都快闭上了。
“父王有三十余子女,每人以日代月,已经够三年,母妃只有我一个孩子,我自然也该守足三年。”宋亦浔平静地说。
“怎,怎么能,这么算?”安太后又急又心疼,真是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浔儿,娘知道你孝顺,可你要知道,你的王位,是你父王传给你的。”
“不。”宋亦浔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只有我能完成他的霸业,是他求我的。”
不然他根本回不了宋国,母妃也不会被沉冤得雪。
“浔儿……”
“我知道母妃一心盼着我娶妻,所以,请您务必保重身子。”
那勺药终是喂到她嘴边。
安太后满眼痛惜。
她知道宋亦浔这样说,无非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但她也知道,他既说得出,就做得到。
可这世界,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哪有给母亲守孝超过父亲的?
他真的会被天下人唾骂死的。
不,不可以。
为了浔儿,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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