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春闱放榜
祝月盈今儿正在首饰铺与柳掌柜商谈着安置货架的心得。
“主子一定要注意路线的安排,”柳开分享自己的经验,“如若摆放的物件能够让客人满意,但最偏的货架离柜台太远,也会让许多贵客心生退意。”
祝月盈一边听一边拿着炭笔快速记着,她点点头:“货品之间的内在逻辑……间隔……路线……”
小满凑到主子身边,她好奇探头:“娘子听得好认真啊。”
柳开看着主子用心的模样,有些汗颜:“主子不必记得这么细致,左右这都是小人该做的事。况且因地制宜,不同铺子也有不同讲究。”
祝月盈撂下笔,她匆匆扫过一眼,而后合上纸张:“柳掌柜此言差矣。我之后要从零开始置办一家全新的首饰铺子,身为主家,自然也当多了解些,以免被下面人糊弄,或是由于自己的无知与伙计们离心。”
柳开行礼:“主子说的是。”
祝月盈重新展开自己记下的心得,见缝插针复习着:“柳掌柜的这些经验,可是切实表现在首饰铺的扭亏为盈上的。我怎能不认真对待呢?”
听到主家这么说,柳开虽然知晓这其中定然有主子的客套成分在,但是他心里也不禁泛上被人重视的欣喜。
早晨的客流量不多,二人便坐在柜台处闲聊,祝月盈又从柳掌柜那里讨得一些经验之谈,记在带来的纸张上。
就在此时,首饰铺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位客人。
祝月盈听到声响,把纸张折好放进蹀躞带的包里,她起身招呼:“贵客可以看看铺子里的银钗,各个都是平宁中等闲见不着的新花样。”
可当她的目光触及来人时,祝月盈的后半句话也就咽了回去。
莫为莺伸手挑开幕篱,她看着柜台处的人:“祝娘子。”
“是莫小娘子啊,”祝月盈笑道,“今儿我就是来铺子里看看,莫小娘子可有什么需要的?”
莫为莺咬着下唇,她的声音很轻,需要祝月盈略略前倾才能听到:“祝娘子,我、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我问了小止,小止又问了祝郎君,他说祝娘子经常在东市铺子里待着,我才冒昧登门拜访。”
祝月盈心中有了思量,她见莫为莺身后不过带了两三个侍从,于是先问柳开道:“柳掌柜,此处可有安静一些的地方?”
“有,有,”柳开连忙在前方带路,“首饰铺虽然小,但楼上也专门修了几间供贵人们梳妆打扮的包厢,主子请随我来。”
祝月盈回眸,她伸手示意:“莫小娘子,请。”
莫为莺没有回答,但她默默地跟从柳掌柜登上二楼,又迈进了包厢。
她让自己的侍从在外面静候,祝月盈也将小满留在门外,反手关上了包厢的门。
等到莫为莺坐定,祝月盈这才开口询问:“莫小娘子专程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莫为莺神色犹豫,“祝娘子为何要与世子和离呢?”
自从宁顺侯府寿宴结束后,虽说年后世子也曾找过她一同出游,但莫为莺心中总感觉司所照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愈发像是在敷衍地例行公事,不得不和自己打好关系。
临近春闱,莫为莺的兄长也参加了此次会试,但他事后却和妹妹说,他曾拜托礼部的世叔们留意过,并未在会院看到司所照的身影。
世子现在已经正式在秘书省上值了,阮夫人也想早点定下婚事,莫大郎夫妇自然求之不得,莫为莺心中不愿,可兄长已经替她周旋了两个月,眼看着还是无法解决这件事。
她常常怀疑自己是否就世子授官一事反应过度,所以想要听听这位前世子夫人的想法。
祝月盈神色轻松,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嗯,但是我与世子的和离,莫小娘子应该已经知晓其中弯绕了吧。”
“侯府妾侍买凶杀人,侯夫人治下不严,给了那妾侍与贼人可乘之机,故而由官府裁定义绝。”
“不,不止这些,”莫为莺鼓起勇气,“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妾侍想要杀害祝娘子,阮夫人又是如何失察的。”
转过年来已经及笄的小姑娘将幕篱摘下,除去纱帘的遮掩,她认真地望向祝月盈。
被看着的人一怔,而后祝月盈无奈道:“莫小娘子当真想听?就不怕我因为义绝所以故意抹黑侯府?”
“不怕,”莫为莺摇头,“我可能很快就要嫁进宁顺侯府中,所以我想知道这些。”
祝月盈叹了口气:“怎么说呢。那名妾侍名唤桃香,她膝下有个儿子,这是世子唯一的孩子,已经六岁,不,已经七岁了。”
“桃香虽然平素与我不和,但多半只是打打嘴仗,她会在阮夫人和世子面前说我的不好,可也仅限于此。”
“说到底,妾侍的月例和身契都握在侯府手中,我先前又管着中馈,桃香出出气便也罢了,她还有孩子,是不敢明着做什么的。”
莫为莺的脸渐渐白了。
她何尝听不出祝月盈话中的深意?
那妾侍生育了世子唯一的孩子,她恃宠而骄是正常,但要说她竟敢因为琐事买凶杀害当家主母,全然不顾后果,莫为莺绝对不信。
仅凭侯府长孙的存在,她便在世子和阮夫人心中有一席之地,再说,桃香是奴婢出身,何尝不知自己成不了正室?
莫为莺想到侯夫人亲口认下的失察罪名,又想到桃香先前是阮夫人身边的侍从,渐渐明了其中暗藏着的真相。
祝月盈尽量不逼迫对方做决定:“我在侯府还有一些剩下的事,不过那都是因为我的商户出身而起,莫小娘子出身高门,应当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莫为莺抬眸:“可是,我打听到,当年世子迎娶祝娘子,是因为祝娘子家对侯府有恩呀。”
“所以世子会与我成婚,”祝月盈摊手,“可能在侯府眼中,成婚的那一瞬间,这份恩情就算彻底还完了吧。”
莫为莺又咬着下唇:“侯府怎会这般……”
祝月盈笑道:“总而言之,我与侯府和离,首先是因为真的有人来杀我,剩下的则是因为侯府对我不算好。世子的脾气见仁见智,阮夫人对世子向来纵容,哪怕侯府的账房还一直靠着我的贴补度日。”
莫为莺用帕子遮掩自己因惊讶而张开的嘴:“竟是如此!怪不得世子曾向我借钱,一开口便是百两以上,说是要打点上官,可把我唬了一跳。”
她当时还专门去问了邢观止,小止的父亲就是世子的上官,但邢少监竟然完全没听到风声。
莫为莺心有余悸:“多谢祝娘子今日告诉我这些。”
她作势要拜:“祝娘子说的都是救命之言,莺莺拜谢。”
祝月盈眼疾手快把她扶起来:“莫小娘子何必这般呢?”
“我的本意也只是把我的经历如实说出罢了,莫小娘子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
莫为莺听着对方通情达理的话,眼看着又要哭出来了:“之前我错听世子之言,先入为主认为祝娘子是个粗俗善妒,只会撒泼耍赖的无理之人,莺莺实在是惭愧万分……”
祝月盈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她和莫为莺差了六岁,下意识地就把对方当小辈照顾着:“好啦好啦。”
她扶着莫为莺的肩膀:“莫小娘子若是哭了,待会儿我又怎么和尚书府的侍从们解释呢?就当是为了我好,莫小娘子也要开心一些。”
小满敲了敲门,祝月盈突然想到:“哦对了,今天可是春闱放榜的日子,我记得尚书阁下的长孙也参加了会试,莫小娘子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看?”
这话果然转移了莫为莺的思绪,她抬眸看着祝月盈的脸,下意识点了点头。
而后莫为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退后一步,微微欠身:“祝娘子,对不住,弄脏了祝娘子的帕子。”
“没事,”祝月盈往外走,“莫小娘子,一起去看放榜吧?”
莫为莺破涕为笑,她用力点了点头:“嗯!”
祝月盈失笑,她突然想到司有桐也曾在自己面前做出过相同的动作。
也不知那孩子失了阿娘之后过得怎么样……
祝月盈想着,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方才,一直在放榜处盯着的谷雨给小满传了信,小满这才不得不敲门提醒自家主子。
祝月盈带着莫为莺早早来到放榜处,果真如谷雨所说的那般,此时周围已经聚了许多人。
祝月盈早就从自家铺子里抽调了不少伙计抢占前排,她把蹀躞带上的包取下来交给站在人群外的小满,自己则带着谷雨也往前挤,想要在榜还未贴时找到一个能看清的好地方。
莫为莺戴上了幕篱,她碍于礼数退到人群之外,招呼着尚书府的侍从往前站站,好快些看到榜单。
还未到放榜的时辰,但是此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祝月盈牵着小满的手,艰难地找着熟人的身影。
她很快看到了祝时安:“阿兄!”
祝时安身边还有司所善,二人方才在人群中碰面,此时又听到祝月盈的呼喊声,便一齐来到她身边。
祝月盈又在人群中找了找:“阿兄,司大郎君,你们可曾看到步郎君?”
祝时安脸黑了黑,司所善则是认真回忆着:“并未。”
祝月盈念叨着:“别是被什么琐事绊住了。”
好在,一炷香后,她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步九思的身影:“步郎君在那里。”
步九思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祝月盈的位置,他朝对方颔首示意。
恰好此时,负责放榜的官吏正在向此处走去,人群霎时间躁动起来,祝月盈只觉周遭的推力越来越大,裹挟着她一个劲儿地往前挤。
负责维持秩序的小吏焦头烂额地喊着:“不要挤!都退后!不要再往前走了!”
祝月盈艰难地让自己站稳,她这才有余裕回眸伸手:“阿兄小心!”
祝时安和司所善互相扶持着也站定了,祝月盈转头一看,却发现步九思恰好被人群挤到了她周围。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步九思的手腕,发力把他往自己这里拽:“步郎君抓住我的手!”
步九思反握住祝月盈,他被人群推着向前,终于来到祝月盈身边。
祝月盈因为惯性往后踉跄了一步,步九思下意识把她拉进自己怀中,而后才赶紧放开。
二人挤在此处站定,祝月盈连忙回眸看向官员手中的大榜,舒了口气:“还好,现在还没贴上呢。”
“方才多谢步郎君啦,”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没想到来等着放榜的人竟有这么多。”
维持秩序的官吏终于将局面控制住,他们手中还拿着兵器,终于让浮躁的人群冷静下来。
步九思依然没有放开祝月盈的手:“今岁的名额较去岁多一些,现在这样也是自然。”
祝月盈的心思都在那礼部官员拿着的大榜上:“就还有一会儿了,待会儿可得好好看看。”
终于,会试的结果被贴了出来。
人群又一次开始躁动,好在这次周遭官吏连声喝止,又规定了和大榜之间的距离,这才没惹出大麻烦。
祝月盈有些紧张,大榜上几百个名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她费力地辨认着熟悉的名字,只觉头脑一阵恍惚,都不知究竟该从何开始看起。
她先看了一甲的名单,一甲一共三个人,很快就看完了,都是她不认识的名字。
祝月盈这才将目光移到二甲名单上,她顺着头名往下,不过一瞬间就看到了:“步郎君!”
她激动起来,一下子抓紧步九思的手:“步郎君,你是二甲第六名!”
祝月盈的声音开心极了:“果真文采斐然!这下步郎君是进士出身了!”
步九思看着榜上自己的名字,他心中也难掩感慨:“是,某是进士出身了。”
比起上一世科举的草草收场,这一世的他不仅走完了全程,还成功一举中第,时来运转,怎能不令他心中激动?
祝时安也听到了小妹的声音,他和旁边的人感慨着:“步郎君学识扎实,如此高中,也的确在意料之内。”
司所善宽慰他:“步兄的那两篇大赋,是陛下都曾亲口称赞过的,此番能得中也是自然。”
二人继续紧张观察着大榜,希望能从中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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