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雪君不知道的地方,一些事情正慢慢发酵,在酝酿不得了的变化。
可她在第七生产队的生活,却一如既往,尚未感知到变化在缓慢走来。工作照旧,吃喝照旧,撸狗骑驼鹿也照旧。
驼鹿长到3岁才性成熟,但姐弟俩的长相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姐姐不长角,正面看像牛,侧面看像长嘴巴子的棕马,远处乍一看像驴,身形倒是像鹿的。
弟弟头顶的角虽然只是单枝,还没长成后期最威风的扇形大角,但已显得威风凛凛。最近它还学会了磨角,每次路过一棵粗壮的大树,都要歪着脑袋咔嚓咔嚓地摩擦长角的尖端。原本圆润的鹿角越来越锋利,有时它从驻地穿过,忽然遇到人被吓一跳的时候便会低头做攻击状,总吓得人落荒而逃——这家伙体格壮力气大,没有角的时候被它冲撞一下都能被怼烂五脏六腑。如今角跟匕首似的,还不得把人顶得肠穿肚烂?
幸亏两只驼鹿虽然看着又高又凶,但自小在驻地长大,跟人相处惯了,往人身边凑往往不是为了顶人,而是撒娇讨食,是以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危险的事。
但林雪君还是很担心它们会误伤社员,在瞧见屋后墙壁上被驼鹿弟弟用角磨出的坑壑以后,她终于决定给它降低一下杀伤力。
一把从河里捞上来的水草送到它面前,这个世界就算天崩地裂都跟它无关了。
林雪君拿着矬子咔嚓咔嚓在它头上动土,它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只在她影响它嚼水草时才嫌弃地转头想避开她,或者用脖子把她挤开,以此暗示没有距离感的人类站远点,别耽误鹿吃草。
等水草吃完时,林雪君已将它辛苦磨了一个夏天的角都磨回钝角。原本看起来吓人的大家伙,居然又显得憨厚了。
“下次再看到你拿屋墙磨角,可就要揍你了。”再让它磨下去,墙都要漏了。
林雪君拍拍它的屁股,示意它快跟着大姐头巴雅尔上山。
驼鹿姐姐现在越来越稳重了,驼鹿弟弟却正相反。它仿佛刚进入猫厌狗嫌的年纪般,出门前非要在林雪君身边拱蹭一会儿,大角硌得林雪君哪哪都疼。它还支棱着不大一点的尾巴在院子里跑跳,这么大个家伙,真怕它踩到小鸡或者撞翻院栅栏。
幸而有大鹅够威猛,扑腾着翅膀连扇带咬地追在驼鹿弟弟
屁股后面,在它小尾巴上揪着拧了好几下,才将大驼鹿痛得哞哞着跑出院门。
轰走丑兮兮的大家伙,大白鹅收起翅膀,又恢复了昂着头闲庭信步的优雅模样,摇摆着身体晃向院子里的小沟渠,一边喝水,一边在阳光下梳理自己白得晃眼的羽毛。
事了拂衣去,留下功与名。
林雪君靠着墙看鹅洗澡,居然看了十几分钟。
屋檐下小凉风吹着,空气中弥漫着山林草原特有的自然气息,大鹅和鸭鸭在院子里的小浅沟戏水,古人诗词中描绘的归隐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
海拉尔市新华书店。
新一批书籍送到,马车上一箱一箱的书被搬进仓库,管理员清点过书籍后,先抽出部分书籍上架。
一沓一沓的书被他送到销售员怀里,在他的指示下,这些书被摆上相应的柜台。
在《中草药野外识别图鉴》还抱在销售员怀里,没摆上书架时,来逛书店的桑都尔公社采购员李秀芳就瞧中了这本书:
“我能看一眼吗?”
销售员便先递了一本给她,李秀芳翻开看了两眼,就发现自己居然能通过一本书上的图片,认出野草和中草药的区别!
往常他们见到的草药,都是炮制好的样子,它们‘生前’长什么样根本不知道,那些根茎类的草药土上的茎叶长什么样更没一点概念。
可对照着图片一看,才发现这不就是后山常长在树下、河边等处的不知名植物吗?
身边随手就能摘到,哪还需要花钱去买呢——更何况好中药常常想买都买不到。
快速翻看到最后,发现这本书不仅画出了中草药的样子,还标注了在哪里常见,比较容易采到。以及简单的炮制方法,和最常用的药方。
这书简直是出到大家心里来了,怎么她想知道什么,书上都有啊!
准备掏钱买一本,李秀芳脑内有个念头忽然一闪,转身便往书店外跑。
“哎,同志,书。”销售员看着她不付款就想跑,忙高声喊。
“哦哦。”李秀芳这才想起将书还给销售员。
跑出书店,她立即拐去供销社打电话,桑都尔公社的接线员才喂了一声,李秀芳就迫不及待地道:“找社长,或者副社长,快点。”
1分钟后,副社长接过电话,问道:“小李,什么事啊这么急?”
“刘副社长,我在书店看到个教人采中药的书,我这种韭菜长在野地里就认不出来的人,都能拿着这本书去山上和草甸子里采草药!
“咱们那儿多好啊,林场里全是草药,调动大家都去采,不仅咱们自己缺草药的问题能解决,说不定还能开源呢。
“而且这书是根据地形为目来编的,你上山采药,就只看它的山林篇。你到草原上采药,就看它的草原篇,简直太好用了……”
李秀芳越说越激动:
“咱们盟可不是每个公社都处在森林边上,西边是巴尔图原始森林,东边是大兴安岭森林,下面是兴安盟的林场……我看了,书里写的好多草药都在森林里。”
“真的吗?那你多买些书回来,咱们各个生产队都发一发。”副队长立即开口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14个生产队,你看,买多少册呢?”李秀芳问道,她们公社距离海拉尔远,来一趟不容易,每次过来都会带很多钱,买很多物资。她钱倒是带够了,但书都不便宜,买多少呢?
现在全国都在扫盲,人人都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他们生产队现在认字的人也多了许多,新长起来的年轻人都读书,比老一辈厉害呢。
“……”副队长沉吟半晌,才对李秀芳道:“你跟拖拉机手白同志一起商量下这次采购的情况,车上要是装得下,书又的确好,就买15本,一个生产队一本,咱们卫生站也留一本。”
“行!”李秀芳应了声便挂断电话,交过钱出了门,喊上从供销社走出来的白同志便往书店走。
俩人正商量着,忽然见刚才还没太多人的书店里,不过隔了半个多小时,居然都开始有人排队付账了。
站在柜台前的同志交过钱后,1个销售员连着交钱的同志的同伴直接拐去后面仓库,清点了书装进大布兜里。等他们从仓库里出来时,一人手里一大兜。
李秀芳走进书店,凑眼一看,大家手里捧着的书里居然都有《中草药野外识别图鉴》。
“哎,同志,刚才那个买了好几兜子书的人,买的是啥书啊?”她心中有感,忙问销售员。
“《中草药野外识别图鉴》,今天才到货的新书,呐,
这几位要买的都是这个书。”销售员一边用算盘算账,一边指了指面前排队的同志,这些人要买的书里,都有这一本。
人民现在能吃饱了,想要的就不止是凑合着能活就行,下一步可不就想要健康了嘛。
在医疗资源紧缺的环境里,有没有中药吃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有这样的书,好卖也合理的嘛。
“哎呦!”李秀芳看着排队的同志们一兜子一兜子地买书,当即着了急,一个大步跨到队尾,忙先排上队。
探头往前看,心里这个焦躁啊,万一都被别人买走了怎么办?明明她来的时候这书还没摆上架呢,早知道就不给副社长打电话,直接先买上了!
渐渐的,书店上了个非常有用的新书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好多来海拉尔采购的其他公社同志都如李秀芳一样尝试申请大批量的购买此书,连供销社的付费电话前都排上了队。
李秀芳总算买到了书,等她心满意足出门时,书店里排的队伍丝毫没见短。瞧见排在后面的同志那翘首以盼、焦躁不安的模样,她抱着书,开心得像个抢到玩具的孩子。
《中草药野外识别图鉴》到书店的第一天,便销售殆尽。
无数电话打到新华书店,希望书店能再进一些这个书,还有的直说明天要来送钱,订购十几册。
海拉尔新华书店的店长同志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往出版社打电话。电话另一头的接线员表现格外焦头烂额,聊了几句才知道,不止海拉尔市新华书店有这样的需求,这几天他们出版社的电话都要被各地书店给打爆了。
现在这本书正在筹划再版,正在商量印刷册数等问题。
还有好多南方地区的书店希望出版社能开始筹划这本书的升级版,多列入一些南方多见的草药,这样南方的人民也能将漫山遍野不知名的草药采集利用起来,一旦大家药材充足了,说不定以后南药可以北调,北药可以南调,那不是更好了嘛。
海拉尔新华书店店长同志可顾及不到这些事,他只关心他们这边的需求量能不能在再版后得到满足,再版印刷到底什么时候能投放市场。
“在推进了,在搞了,同志,别催了别催了……”
《内蒙日报》报社社长办公室里,严志祥连接了十几个电话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几天他就像在做梦,做《内蒙日报》这么大名气的好报纸,按理说他应该已经能对许多事处变不惊了,可《中草药野外识别图鉴》的卖座还是令他回不过神来。
本来还担心这份投入的效果,怎么也想不到,这效果哪里是‘担心’啊,根本是‘惊心’嘛。不止惊心,还动魄呢!
他正坐在椅子上激动地不知所措,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打来的不是出版社,也不是托人找到他想买书的各路人马,而是内蒙农业部的朋友。
“老严,书上市一周了,虽然呼伦贝尔等远的地方才拿到书,但咱们呼市周边已经有许多拿着书进行过采药实践工作的生产队了。我这边拿到的数据,好多生产队的中草药库存量增加比例,达到了300%,这个数值还在增加。”倒不是大家真的几天内就采到了多大的数量,而是之前库存量的确太少了,“内部都在说,今年出版业的优秀贡献表彰,可能要落在这本书上。”
“这书才刚上市……”严志祥不敢置信地嘀咕。
“之前的《赤脚兽医》《赤脚医生》《种植要术》等书都是对全民有益的、推广率极高的出版物。老严!”
“怎么?”
“这是造福群众的好事,我之前不知道你这几个月在忙这个,不然我也会加入进来的。”
“这是呼伦贝尔盟一位小同志提出的,我只是有机会接触到了这个信息,推了她一把而已。”严志祥手搓着桌面,心情激荡。
“林雪君同志,我知道的。之前抗灾工作干得好,也有她。前阵子我国接待苏-联来的科考团,她也得到了表扬。这一年里,我老听到这个名字。”
“是的。之前我也担心它是否能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大家用着好不好,对着图认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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