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漠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无声的。
“许漠?”赵雪妮苍白的脸瞬间有了血色。
“你是醒了吗?”她探身下去,检查许漠头盔下的雪地,没有血。
稍放下心,赵雪妮轻点许漠的下巴,嘴唇,鼻梁,指尖微颤,生怕把他弄疼。
最后来到眼睛,赵雪妮替他轻轻挪开护目镜。
睫毛闪动。
许漠眼里映着树林和天空的倒影,澄澈透明,现在那倒影里有了她。
他一直在看着她,嘴角一点一点弯起。
“你,你在我面前装死?”赵雪妮瞪大眼睛,羞恼与惊喜在脸上交错浮现,最后定格为不理解的愤怒。
“你不要命了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是嫌自己腿太长碍事还是怎么着?嫌碍事所以想直接锯了是吧!”
一口气吼完,赵雪妮还在噌噌冒火。
刚才探查许漠后脑勺有没有流血那一秒,她的呼吸都暂停了,深深的后怕攫在心头。
她紧拽住许漠胸口的滑雪服,支起身在他身上坐了起来。必须得抓着他,才能觉得安全。
许漠呼吸一窒,目光扫过两人胯部相接的地方,喉头滚动,“……我可以不要命,你不能不要。”
闻言,赵雪妮抬眸,对上许漠灼灼的目光,心脏有一拍跳空。
“再有这种情况,你不要犯傻了,真的很危险……”她垂下眼眸,声音不自觉压低。
“现在学会摔倒了吗?”许漠问。
“一辈子也忘不掉。”赵雪妮看着他,“弯腰屈膝,双手抱头,然后朝反方向跌倒。”
“嗯,不过,偶尔也可以不去想这么多。”许漠笑了笑。
赵雪妮的手撑在他胸膛,他一笑起来,她便掌心发酥,似在与他沉郁的笑声共振。
“什么?”她从上而下地俯视许漠。
明明是自己将他压在身下,身体却好像在水上漂荡,他才是救世主般载起她的浮木。
许漠望着她,睫毛又长又密,显得眼睛幽深无底。
她有点吃不消这种注视,指尖发紧,越来越无助地拧住许漠胸口衣服,身体发热。许漠抬起双手把住她的腰,嗓音在干涩中磨得性感又深情,“因为我会比你先倒下去,然后……托着你。”
他向上顶了顶胯。
赵雪妮大腿一软,呼吸顿时急促。
“快,快,担架!”
全剧组领着一个白大褂医生赶到他们身边,导演举着扩音喇叭大喊,“送漠哥去医院,医院!”
嘈杂的声音突然充塞进赵雪妮耳朵,她猛地从和许漠的暧昧中回过神。
大腿还湿着,就被两个剧组人员拖起来,拎到一边放着。
“来个人先给他做全身检查。”林嘉纹从山上滑下来,雪板稳稳刹在赵雪妮前面,将许漠挡在她那边。
她的滑雪姿势行云流水,与许漠不相上下。
赵雪妮愣了愣。
“问题不大。”许漠没让任何人扶,自己站了起来。
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央,赵雪妮靠不过去。
但就在隔着人群对视的一瞬间,许漠忽地扯了扯嘴角,似在对焦急万分的导演说话,又像隔空告诉她,“不疼,我下面压着小兔子呢。”
赵雪妮嘴唇微动。
有种说不上来的,舒心。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林嘉纹挽住许漠胳膊,将他往救护车那边扯了扯,“尤其是脑袋,先去医院做个CT。”
赵雪妮对这个提议倒没异议,附和地点点头。
有林嘉纹寸步不离地守着许漠,她就不想跟去医院了,捡起雪仗,打算回山上找那个推了自己的教练算账。
转身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低沉不悦的声音,“那边那个乌龟。”
她脚步一顿。
回首望去,人群中的许漠高挺如山。
他沉沉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她眼里,对救护车的方向偏了偏头,“你,跟我一起。”
-
CT扫描室外,“手术中”的红灯亮起。
赵雪妮贴在墙壁上,头撇向一边,尽量不去看对面墙边的林嘉纹。
两个女人共同等候一个男人,气氛多少僵硬。
“你就是许漠那个高中同学吧。”不知安静了多久,林嘉纹抱起胳膊先开了口。
赵雪妮转首看着她。
“他偶尔跟我提起过。”林嘉纹唇角微勾,“说高中时有个女孩每天缠着他。”
缠。
赵雪妮目光一暗,久未说话的嗓子有点哑,“你真该好好打听一下,高中三年缠着许漠的人多了去了。”
“但,你是最死皮赖脸的那一个呢。”林嘉纹嘴角挂着嘲弄,“这么多年还不死心,你这毅力,我挺佩服的。”
早晨还在笑眯眯喊她“亲爱的”,此刻已经撕开假面。
赵雪妮鼻腔哼笑,轻摇起头,“跟你比还是差远了,陪在许漠身边七年也没跟他睡一觉,这么强的定力不如直接去做尼姑。”
“你……”林嘉纹咬唇一顿,冷艳的面容立刻有了怒意。
这时几个护士走进来取报告,她敛容含笑,待她们走远,才看回赵雪妮冷笑,“你大概对我和许漠的关系有些误解,男女之间不是只有裤|裆里那些破事。”
“无论什么关系,孤男寡女认识多年还不在一起,要么是一方那儿不行,要么是一方看不上。”赵雪妮双手插兜,挑了挑眉:
“——据我所知,许漠挺行的。”
林嘉纹浓密的长睫扑朔一闪,顿时在脸上翳出一片阴影。
她暗自仰望了七年的男人,从大学报道第一天就被他惊艳。
许漠聪颖孤高,长相俊朗,每每出现在校园,世界都吻了上去。
奈何他对世界很少回以微笑。
一个又一个女孩在许漠的名字下壮烈成仁,她不服输,也迎上去,忍耐地与他保持距离,这才落得“好友”一名。
不甘心,却也只得将就维持现状。
努力安慰自己,她林嘉纹得不到的男人,自然眼光甚高,也看不上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可现在……
这个染一头红发,懒懒散散靠着墙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那样无所谓地笑着,堂而皇之把许漠当物件一样使用,说他……很行。
林嘉纹只往那方面想了一秒,就似有根铜丝直穿脑门,挑得她全身的神经一跳。
好想,好想把她那张脸撕烂!
“你这样的货色,也只配做他床伴。”林嘉纹双手抱臂,长指甲深深插进肉里,声线因为极力压抑怒气,在轻颤,“你了解许漠吗,你收过他送的玫瑰花吗,你知道他妈妈就住在楼上病房接受治疗吗?”
想来自己那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强,已经把林嘉纹气得神志不清,才会一连串甩出几个毫无逻辑的问题。赵雪妮看着她惨白的漂亮脸蛋,心里叹气,慢慢说,“不了解许漠的人是你,竟然会傻到骗他拍汽车广告,还觉得这是送给他的惊喜?”
“因为他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林嘉纹尖声大喊。
赵雪妮被她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
“这里——破烂医院,破烂滑雪场,破烂镇子!”林嘉纹猛踢一脚霉绿的墙壁,尖头高跟发出锐响。她转头瞪着赵雪妮,“许漠妈妈的病已经到中晚期,而这个破医院根本没有给她治疗的药!”
赵雪妮一愣。
元旦过后许漠妈就住进镇医院,她问过几次病情,许漠都说还算稳定,她便真的没再多心,但怎么会……连治病的药都没有。
“很惊讶,是吗?”林嘉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近,“事到如今,你还有脸说喜欢许漠吗?
林嘉纹身高本与她相仿,但有高跟鞋加持,站定在她面前时,一下便显得盛气凌人。
赵雪妮忽然无地自容,声音低下去,“那,哪儿能治疗。”
林嘉纹笑了笑,松松抱住胳膊,睨着她。
“说啊!”时间分秒过去,赵雪妮猛地抬起头,皱眉瞪着林嘉纹,“你他妈想要我怎样?”
“你知道全国最好的认知领域康复中心在哪吗?”林嘉纹散了散卷发,不答反问。
赵雪妮看着她,指尖深掐进掌心。
“在上海。”林嘉纹嘴角溅出一丝笑意,明眸流转,闪耀着胜利者的光辉。
“我家开的。”
-
冬天的阳光明亮,照不到绝望的人身上。
即使是白天,医院楼梯间也是黑黢黢的,这里没有窗。
孙医生进楼道点烟,火光明灭间,他被台阶转角的一个长发背影吓得手一抖,打火机掉到地上,滚落几圈,到了那人脚边。
“劳驾……”孙医生声音发抖。
穿滑雪服的背影身形微僵,慢慢转过身。
“赵雪妮呢?”许漠做完检查,出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林嘉纹迎上前,将羽绒服披到许漠肩后,“走了吧,我也没注意。要上楼看看阿姨吗?”
“走了?”许漠拧眉,“她检查都没做,走什么走。”
他一耸肩,羽绒服滑下来,林嘉纹抬手接住了,想再给他披上,许漠已经摸出手机,快走几步去了窗前。
林嘉纹默站在许漠身后,听他一遍又一遍地拨电话。
从无人接听,到关机。
“怎么回事?”许漠沉着脸看她一眼。
“不知道。”林嘉纹摇头,平视着许漠的喉结,目光平静,“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你该休息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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