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高声领命。
帐中列烛如昼,好似大殿庭燎。
一众伶人早被拿下,不知何时被押了出去,舞姬也被清出了大帐,帐中眼下不过只余下了这君臣数人与他们的随侍近卫,没有一个外人。
哦不,唯有阿磐是个外人。
子期先生为阿磐草草止血,阿磐只觉得凉意森森,那伤口淌血之处似有冷风吹过,下意识地便循着那冷风来处望去,见大帐竟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孟亚夫是破帐出逃。
难怪,难怪能从魏武卒的围杀下逃出生天。
大帐破口处暗压压一大片尽是血渍,初时的殷红此时已变成了骇人的黑色。
阿磐心中戚戚,这骇人的血量想必已经负了重伤,大抵
大抵也是凶多吉少。
孟亚夫是为她说过话的人,她至今还记得长钉砸进棺椁时孟亚夫的规劝,他说,“也是个可怜人,陆师妹,还是对她好一些吧。
心神一晃,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适才那一声“让开,原是孟亚夫所喝。
至少,孟亚夫是不愿她死的。
帐内气氛暗沉压抑,阿磐兀自怔忪出神。
而这不出半盏茶的工夫,已有二十余甲士抬上了数十面描龙战鼓。
哦,杀威鼓来了!
魏武卒身披战袍,似要冲锋陷阵。
金鼓大鸣,轰然炸响。如兵马躁动,杀声四起。
击鼓而进,不进则斩。如兵临城下,催趱前来。
撞金伐鼓,杀气阵云。如短兵相接,白刃溅血。
闻惯了繁弦急管,见惯了轻歌曼舞的惠王及长平武安,何曾见过是夜这般阵仗。
只一下鼓声,就骇得三人陡得一跳。
惠王瘫倒在地,三魂出窍,死去活来。
二侯被甲士押解,面如土色,心碎胆裂。
但看谢玄,眉峰分明,压着万般心事,也迸着锋利的寒光,不管是因了万般的心事也好,因了这锋利的寒光也罢,此时大帐主座上的人通身都是那强烈的压迫与摄人心魄。
这压迫与威慑就似黑云压城,似泰山压顶,遮天盖地,把惠王与二侯原先的气势远远地甩了出去。
这疆域万里,子民百兆,仿佛他才是这泱泱魏国的主人,是这泱泱魏国名副其实的君王。
座下诸人栗栗危惧,连抬头看上一眼也不敢。便似那敌军偃旗息鼓,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甲士的大喝与铛铛鼓点交织,每喝一声
每噌一下都要令那小惠王与长平武安三人咯噔一跳两腿瘫软发麻。
小惠王白日里的威风早已不见分毫眼下敛气屏声沦肌浃髓瘫在席上瑟瑟不能动“仲父.仲父”
就在这裂天动地的喝声与鼓声里忽地夹杂起一阵岌岌的马蹄声片刻人嘶马沸有四五人疾疾进帐为首的周褚人于腰间扯下血淋淋的一物一把朝着主案丢来。
紧锣密鼓骇得人心惊肉跳。
就在这心惊肉跳之间周褚人得意禀道“人头给主君带回来了!”
啊!
是人头!
阿磐呼吸一窒心中荡然一白。
那是是孟亚夫的人头!
主座的人薄唇轻启“没有问话就这么砍了?”
不痛不痒不急不迫声腔十分平和谁也拿不准他此刻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周褚人大笑“这贼子还想吞药自尽那不行!死也得死在周某人手里!被周某人一刀砍了!”
阿磐触目惊心屏气敛息她知道孟亚夫吞的是假死药。
假若他吞下了假死药四肢如冰脉伏不出加上那一身的伤口血渍断然会瞒过魏武卒的眼睛。
只消魏武卒一退暗中接应的千机门必定立时将他救起孟亚夫是能活下来的。
而如今孟亚夫却是真的死了。
周褚人话音一落便扯下腰间人头一把朝主案丢来。
那血啊兀然溅了阿磐一身骇得阿磐大叫一声猛地抬袖遮住眼睛本能地往后躲去。
心中大喊那不是旁人!那是孟师兄的头颅啊!
小惠王亦惊得脸色煞白愈发要往长案底下钻去躲去藏去华贵的冕服长袖中伸出来的手惊颤地指着周褚人腰间的物什张口结舌也只叫得出一个字来“啊!啊!啊!啊——啊——”
随侍的宫人吓得起不了身仍硬着头皮将小惠王双目捂严轻声安抚着“大王不怕.大王不怕啊”
武安君见状彻底昏死过去长平侯倒是“哇”的一声竟开始干呕了起来。
关伯昭于一旁好心提醒“长平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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