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与外甥在房中呆了许久的时间,见外甥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始末缘由,他舒了口气。
“这事自然不是你的错,她今日失态也是在怨恨自己……唉,你的身世总是她心中一块心病,常常自责不已,是以才会有了这般过激之举。如今你母亲正自伤怀,你若是有空便多去陪陪她。”
卫青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脸颓唐之色的少年,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起身走出了屋子。
才走出屋子,他的脚步一顿,便见关月尧正坐在院子里出着神,甚至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出现。少年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他的心头一跳,很快意识到了问题出在何处。
他上前两步,站在了少年的面前。少年略显纤细的身体被彻底笼罩在了青年投下的阴影里,眼前的视线一暗,也终于让他回过了神。
“卫大人……您和去病聊完啦?”少年抬起头来与卫青对视,语气里透着客气,再不复往日的亲昵。
卫青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少年张了张嘴唤道:“月尧……”
可才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卫青却觉得剩下的话,身为一个长辈实在难以在一个小辈的面前吐露出来。
看着对方希冀地看着自己,有些话在嘴中绕了一圈,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就算是春天,你穿的这样单薄,也不该在院子里闲坐这么久,快回去加件衣服吧。”关切却言不由衷的话从卫青的嘴里说了出来,浇熄了少年眼中的最后一点希望。
卫青看着少年垂下了头,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乖巧地返回了屋子里。
*
关月尧回到了屋子里,霍去病也迟迟未从自己的书房中出来。这个原本府里最热闹的所在,忽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让在院中服侍的婢女们都颇有些无所适从。
“绿袖姐姐,如今长安的物价,多少钱能买下一处房子啊?”关月尧看着站在一旁的婢女绿袖,好奇地问道。
“这可说不准呢,若是差些的房子,三五千钱也是尽够了。寻常的宅子,总要个四五万钱吧。地段再好些的,就要十数万钱了。至于咱们卫府这般的豪宅,那便值个百万钱了。
不过小郎君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自己想要置些房产?”绿袖有些讶异地问道。
不过似乎转瞬之间,便又觉得自己明白了几分关月尧的想法:“也是呢,小郎君如今也是官身了,总是如个门客似的寄居在将军府里,在旁人看来成什么了呢?”
绿袖对于这个长相俊秀,性格开朗又平易近人的少年十分的喜欢。虽是卫府中的家奴,但也忍不住为他打算了起来。
“原来绿袖姐姐也觉得我该搬出去吗?”关月尧强笑着反问道。
绿袖在这服侍卫家人已经有了些年头,见过不少的世面。对于朝堂之上的那些人情往来,知道的甚至比如今已成了校尉的关月尧要更加清楚的多。
猛然间听见少年懵懂地发问,她便笑着替他解答道。
“那是自然,您若是寻常门客,住在这儿自然无妨。可如今您有了官身,以后自然也会有自己的人情交往,有了自己的宅邸,行事便要方便的多了。”
“可是那样,就不能和去病总在一块玩耍了……”而且若是搬出去,见到卫大人的机会,也便少了许多吧。
可绿袖却被关月尧还带着孩子气的话逗笑,以袖掩唇笑弯了眉眼。
“小郎君怎会这样想呢?您看我们将军与公孙大人不也是好友,两家人虽是通家之好,但也不住在一块呀。”
经绿袖如此一提醒,关月尧静下心来想了想,似乎果然是如此。
她终于明白了过来,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再是要好的朋友,没有了相同血脉的连结,终究还是隔了一层,薄薄地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透明幕布。
就像她与去病,明明已经一同经历了生死,彼此肝胆相照,让关月尧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能够让自己如此放心信任的至交好友了。
可最终,一句轻飘飘的“这是我卫家家事”,便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朋友并不等同于家人,而在取舍时,家人则往往是优先于朋友的存在。
“大概是真的到了,我该搬出去的时候了……”关月尧小声地说道。
*
“什么?!阿尧,你说你想搬出去?”晚间,从母亲的院子中回来的霍去病听到了好友的提议,当即便从榻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的反对道:“不行,我不同意!我们如今这样不好吗?
每日一起训练,一起学习,之后还可以一起入军营练兵。阿尧我已经习惯了每日与你同进同出,你要是搬走了,我……我会感到寂寞的。”
霍去病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自己的心里真实的感受,说了出来。
好友的不舍让关月尧心中好受了许多,也忍不住生出了动摇。可是下午绿袖的话犹在耳边,让她明白了其实两人此时这样的朝夕相伴,亲密无间才是难以长久维持的时光。
“我即便此时不搬走,等你娘与陈掌成了亲,你肯定要随着他们搬出去吧。那到时候我呢?是继续留在卫大人这儿,还是跟着你一起去陈掌的府里?
两个显然都是不可能的,以其到时候匆匆忙忙的挪窝,倒不如现在就筹划起来呢。”
关月尧将下午绿袖与自己说的事情,又按照自己的理解复述了一遍。
果然霍去病很快便想通了此间的关节,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那你就在我以后的住处边上置一套院子,这样我以后就能日日去找你玩了。”又过了半晌,霍去病似乎终于想到了折中的办法,有些不太情愿地说道。
“那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手头就那么点钱,若是你家住的地段太贵我可买不起。”关月尧耸了耸肩,将双手背在脑后,十分没有形象地往榻上一躺,看着天花板撇了撇嘴。
“我有钱啊!到时候缺多少,你同我说,我给你出。”霍去病闻言,却颇为豪迈地说道。
“那这算是你借我的?我怕我到时候还不起……”
关月尧话还未说完,霍去病已经急急打算了他:“这怎么能是借你的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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