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月盈的注意力果然被桌案上的纸张吸引。

步九思心底稍松一口气,她现在还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他并不想让她因为自己的感情而为难。

尽管他认为祝月盈一定不喜欢司所照,但事无绝对,他早已习惯事先作出万无一失的考量。

祝月盈不晓身旁正襟危坐的人心底翻涌着的风浪,她先赞叹道:“先前在药铺时就觉得步郎君的字清隽中暗藏锐气,现在看来仍是如此。”

她感慨:“步郎君比我阿兄还要小一岁,这笔字却像是练了好几年似的……”

步九思垂眸望向她的面庞,似乎想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什么。

但祝月盈看起来只是在真心感慨,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步九思收回目光,说不清自己喉中的酸涩究竟是因何而起。

祝月盈此时心中想的却是,上一世自己与步九思没有往来,故而只知道他突然变成了天子宠臣。

现今一瞧,步郎君能在如此贫寒的家境中练就一身好学问,足以说明他上一世的一步登天并非偶然,而是厚积薄发遇到机缘后的必然。

因此她觉得,那些人评价步九思的话未免太过偏颇。

祝月盈放下手中的书册,她先自谦道:“虽然步郎君如此问我,但我只是普通商贾出身,应也谈不上有什么想法。”

步九思鼓励道:“我与祝娘子本就是寻常友人,友人之间的闲谈有何不可?畅所欲言便是。”

“如果是我的话,首先要关心的就是粮价吧。”

祝月盈无奈笑了:“毕竟我是商人,若是哪处有变动,粮价、盐价,这一定是最先能被我注意到的。”

“它们是我能最先感知到异常的地方,换言之,粮价的变动不可避免。”

步九思认真听着,并未因为她的出身而露出半分轻视。

祝月盈见状有了些自信,她闲聊一般:“对商贾而言,这意味着机会、风险和暴利,但于我而言……”

她叹了口气:“这意味着彼处的民众定然慌乱万分。”

步九思很高兴她和自己的想法一致,他的身子稍稍前倾:“若有官府出面平抑,想必会好过许多。”

“是呀。”祝月盈点点头,“步郎君从这方面出发的话,不仅仅是平抑粮价,还有税赋方面定然要进行调整。”

“水患之后难免会有时疫,且如若民众的房屋被水毁坏的话,该怎样安置这些人也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祝月盈若有所思:“水患果真不是好相与的。”

步九思颔首:“要是能轻易处置好,便不会有因水患而流离失所的人了。”

前朝末乱时也有水患,二人对此皆印象深刻。

祝月盈又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要先解决水患本身。”

“解决不了水,剩下的处置再及时再彻底,也终究会卷土重来。”

步九思正是发愁这件事:“的确如此。”

他双手交握放在桌案上:“要处理水患,就需要钱,可流民失所本就难熬,若是再加重赋税,实在不可取。”

祝月盈敏锐意识到他没说出口的话:“但是不这样,就没有钱去处置水患。”

步九思迟疑一点头:“我便是在发愁这件事。”

越定还把整个沥水县交由他处置,自然是因为沥水县的那条河的水位已经降了下去。

说到底,越定还其实想要看到他为政一方的实际情况,看他是否能达到自己的预期。

但是步九思并不想只把沥水县当作自己一时的答卷。

……那可是整整一座县城的民众啊。

步九思做不到在让越定还满意后放任他们自生自灭。所以尽管他早已定下中规中矩的决策,却仍在犹豫修筑堤坝之事。

烛火在他微蹙的眉心中跳动,映照出凝重的眸色。

祝月盈定定地看着他,她不禁有些好奇,上一世的步舍人,那位传闻中只会佞幸媚上的奸臣幕僚,他在面对人命的决策时,也会这样一遍一遍推敲,迟迟不愿意放弃吗?

她无端有些心热。

“如果步郎君说的是沥水县的话……”

祝月盈郑重出言:“步郎君是在为钱财忧心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落地千钧一般震动着步九思的心。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

祝月盈在这一瞬与对方心意相通,她明了这是步九思的肯定,于是继续说着。

“不要因为钱财绊住你的脚步,”她透过面前之人看着他的未来,“步郎君可别忘了,我有钱呀。”

我有钱呀。

步九思被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砸得眼眶发红,他的话在唇齿间几度徘徊才敢试探出口:“祝娘子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有钱呀。”祝月盈心急地轻拍桌案,“沥水县的水患,步郎君尽管大胆去做,只要能做好,钱财都包在我身上。”

步九思难得有思绪转不过来的这一天。

他再次确认道:“祝娘子,沥水县是大县城,若是放开手脚施为,开销绝不是万两这种数目能打的住的。”

步九思知晓侯府的情况,阮夫人因为一万两的寿宴三天两头和账房吵架,他当然不想把越定还给自己的压力转嫁到祝月盈身上。

要说方才祝月盈只是一时兴起,现在她已经在仔细思考后坚定了这个想法。

“只要步郎君能拿出合理切实有效的理由,一百万两以内我都出了。”

她考虑到步九思的家境,怕他心里有负担,又补充道:“不用还。”

步九思着实被这个数字惊住,如若有了这么一笔钱,那他一定能给越定还交出一份无出其右的答卷。

自己也不需要靠剥削沥水县的人民来修筑堤坝,甚至能帮助流民安居。

祝家本就是有求于自己,一旦自己入仕,这笔钱就能算作先前投资,稳赚不赔。

这是笔双赢的买卖,任谁都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步九思垂下眼眸:“祝娘子,步某不能白要这笔钱。”

祝月盈猛地抬眼:“但是你需要它。”

“是啊,我需要它,”步九思自嘲笑笑,“步某已经蒙受祝家太多关怀,实在心中有愧。”

祝月盈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步郎君,”她语速极慢,“以步郎君的才学,定然能攀上朝中大员。祝家虽能称一句富商,可比起诸位勋贵,便显得渺小极了。”

她下定决心,正色望着步九思的眼眸:“有句话,我耶娘不敢问,我阿兄也不敢问,但我想问。”

“步郎君……究竟想要从祝家身上得到什么?”

祝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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