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耳鸣散去,祝筝的脑袋陷入了片刻的空白。

这些天,她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

在塔陀镇的小客栈,在那图哈提河河畔,在崀关城的军营里,在任何一条不经意的小路旁,容衍都会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紧紧抱住她。

轻声叫她的名字。

像此刻一样。

但只要她开口答应时,面前这个人就会毫无征兆地彻底消失。

徒留她一个人在异乡的深夜惊醒。

祝筝迟迟没有响动,容衍抓着她手腕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微微掀开她头上鹿皮帽子的帽檐。

边疆最西的月光璨亮如银,一张朝思暮想的面容就这样映入眼帘。

容衍疲倦黯淡的眼睛里泛出碎光,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像是一声终于可以吐出的长长叹息。

“找到了……”

怀中人从被叫了名字开始,就只是呆呆地仰着头看他。

单薄的肩背越来越僵硬,甚至有推开他的势头,容衍眉目上忧色笼罩,还没等再开口,手忽然被紧紧扣住了。

祝筝一转身,拽着他狂奔起来。

拨开层层的人群,她拉着他的手,一路钻进了她的小营帐里。

蜡烛呢?

蜡烛,她要点上蜡烛,外头太黑了,人也太多了,他们都好吵,她要点很多很多蜡烛,安安静静地看一看他,就只是看一看就好……

蜡烛刚找着,祝筝抖开火折子点上,就又被抱紧了。

“祝筝,跟我说句话。”

“不能说话。”

她回抱住他,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尽数滚落,“你也不要说,不要伤心,更不要太开心,就这样静静的,我们都什么都不做,梦就不会惊醒了……”

容衍扶着她站稳,把她头上的帽子取下来,青丝垂落,露出一张哭的不像样子的花猫脸。

他凝着她仓惶又忐忑的神色,忽然俯身覆下去,径直含住了她的唇瓣。

一个满蘸着泪水的吻还不实在,就听祝筝吃痛地轻哼了一声。

“唔。”

她眉头蹙起,“你干嘛咬我……”

“是做梦吗?”容衍问。

祝筝面上仍愣怔,心中却严谨思索道,“梦里你才不会咬我……”

容衍用指腹擦她眼尾的泪,“那我都会干什么?”

祝筝又一撇嘴。

她也不明白怎么就这么想哭,不论他说什么都想哭。

恐怕此生的泪,都比着在此刻涌上了自己的两只眼睛,泪水模糊的她连容衍的脸都看不清。

越是看不清,就越是像梦。

越是像梦,越是想哭。

似是陷入了一个只会掉眼泪的无解困局之中。

就这样撇着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哭完时,嘴里忽然被塞进来个圆圆的东西。

祝筝以为是容衍一贯哄人吃的糖球,下意识咬了一口。

居然不是糖球,是药球!

祝筝脸皮一皱,终于顾不上哭了,一张嘴却被容衍用手捂住了。

“别吐。”

祝筝在他手心里呜呜了两声,满是泪水的黑眼睛无声谴责他。

容衍敛着眉,像是读懂了她所想,“糖球没带在身上,先欠着。”

这也是能欠的吗,祝筝眉毛眼睛都皱的分不清了,被他捂了好一会儿,生生等药球在口中化开,一股奇异的药草味弥漫在口腔中。

容衍还明知故问,“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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