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礼部尚书如何?”

偏厅内,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口突然出现的这道声音所吸引,纷纷转头去看。

祝月盈手中还攥着簪子,她抬眸望去,来人一袭鹅黄色襦裙,身量不算高,气度却格外出众,一副勋贵大小姐的模样。

来人将帷帽摘下,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安县令认为,礼部尚书如何?”

安县令看着来人,他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并非是因为他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而是因为对方发间簪的那支宝石簪子,正是自己在县内千挑万选后赠给礼部侍郎府的,他敢说,沽海县一年都出不了成色这么好的一块宝石。

可现在,这支价格不菲且难得一见的簪子就随意躺在她的发间,好似对于她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偏厅内的气氛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啪!”

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动了动脖子回头看去,只见祝月盈不好意思地笑着:“抱歉,簪子掉了。”

步九思帮她捡起来,用自己的帕子擦拭干净。

与此同时,偏厅的门窗在一瞬间大敞!

祝月盈的暗卫和安县令的人一瞬间扭打在一起,祝月盈自己尽量闪躲不要被波及到,步九思见状将她揽进怀里,侧身避过偏厅内的缠斗。

胜负分得很快,安县令还未看清楚怎么一回事,自己就已经被祝月盈的暗卫反剪双手摁在了桌案上。

他挣扎着侧过脸来,但却不是向着祝月盈:“你……”

安县令恨恨地盯着来人,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谁?”

此时站在偏厅门口的,正是本应该平宁待嫁的莫家长孙女。

莫为莺本来在耐心等待安县令的回话,见状叹了口气:“看来安县令是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呀。”

她难得有这样呛人的时候,话音中还带着些许不自然:“难不成在安县令眼中,就只认识安侍郎么?”

祝月盈重新把簪子插回鬓边,她整理好方才打斗弄乱的衣襟,越过室内的暗卫们,来到莫为莺身边:“连礼部尚书家的莫小娘子都不识得,可见安侍郎对县令阁下不过尔尔。”

莫为莺不动声色离祝月盈近了些,她好似从这个动作中汲取到了力量:“县令阁下与其继续用安侍郎的名头在外鱼肉百姓,还不如先担心担心安侍郎的官帽吧!”

安县令终于想起,自己曾在某一年的年关,随堂哥远远地见过莫为莺一面。

他心下有不祥之意,下意识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快,安县令就重拾了自己的理智,他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莫小娘子大驾光临,简直蓬荜生辉,还望莫小娘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把小人方才的话都忘了吧!”

他本想求饶作揖,好把这个年轻娘子糊弄过去,奈何他仍然被祝月盈的暗卫牢牢压在桌子上,看起来格外滑稽。

莫为莺只看着他,始终不发一言。

安县令心中更加慌乱,他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那位有能耐的堂兄,现在都还不能和莫家的势力抗衡。

若是堂兄知道,自己给莫小娘子送了这么大一个把柄上去……

“莫小娘子!”安县令将欺软怕硬演绎到极致,“方才小人和两位只不过吃顿饭而已,席间小人醉酒,这才话语间有些冒犯。”

他打着哈哈:“其实、其实……其实我和步郎君祝娘子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谈。”

莫为莺见他终于不说话了,只摇了摇头:“变脸真快。”

她没有再看对方的挣扎求饶,只看向祝月盈:“祝娘子。”

祝月盈微笑:“嗯?”

莫为莺轻声与她耳语:“祝娘子把安县令放了吧。”

她怕对方生气,又补充道:“毕竟他还是这里的县令,不好越权直接处置他。”

安县令听到这句话,连忙同意:“莫小娘子此言在理!”

莫为莺偷偷看了一眼祖父写的小抄,轻咳两声:“放了他吧。毕竟,安县令可以辞官跑走,但是礼部侍郎跑不了。”

“届时,臣子无辜逃窜,想必安侍郎身为安氏族人,也会被牵连吧。至于安县令的全家,那当然也会上官府的通缉令。”

莫为莺冷笑:“包括安县令养在定宁西边的那房外室哦。”

安县令吓得腿都软了,自己在西村养了外室的事连县令夫人都不知道,莫小娘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暗卫明显感觉他快要站不住了:“站好。”

步九思温言道:“安县令若是想要给侍郎阁下报信,那么也请便。”

最后,安县令是被县令府的侍从们架出去的。

几人自然也被“请”出了县令府。

步九思先向莫为莺行礼:“多谢莫小娘子出手相助。”

莫为莺腼腆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句谢。

祝月盈看她对上步九思有些尴尬,便自然地接过话头:“方才那一遭可真是惊险,若非莫小娘子及时解围,怕是我和步郎君还要吃些苦头。”

“祝娘子这话折煞我了,”莫为莺轻声细语的,“我见两位身边也有许多暗卫侍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她方才在安县令面前那副强势自信的模样果然是装的,祝月盈想,还是现在这个礼貌腼腆的小娘子更让她感到熟悉。

祝月盈思及此处,声音也放了柔:“莫小娘子为何会在定宁县?”

莫为莺眨了眨眼,她认真回答着:“宁顺侯世子想要求娶我,但我心中已有拒绝之意,故而拜托祖父出面将此事推拒。”

“是祖父要求我前来定宁县的,我今日本想前来拜会县令阁下,未曾想,恰巧撞破了这般场面。”

祝月盈了然,想来是阿兄跟莫小郎君说得那些话引起莫尚书重视了。这样一来,莫尚书出面阻断婚约也是自然。

只是,她还有一事不明:“莫小娘子想要拒绝世子的求娶?为什么?”

莫为莺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目光闪躲了一阵,这才鼓起勇气扭捏道:“是……是因为祝娘子。”

祝月盈一怔,而后失笑。

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阮夫人认为是自己跟莫为莺说了世子的闲话,这才让这桩婚事坎坷起来,故而她想赶自己走。

这么一看,难不成阮夫人这句话反倒误打误撞挑明了真相?

步九思适时出言:“主道人多口杂,我们不如寻个清静些的地方细谈。”

刚好这顿鸿门宴根本就没让祝月盈吃饱:“我想找个酒楼,莫小娘子呢?”

“嗯。”莫为莺点点头,“都听祝娘子的。”

步九思为二人寻了一家酒楼,他知道自己不适合旁听莫娘子的婚事,于是将包厢留给二人,自己则是在楼下大厅用膳,顺便还能从来往的客人中探听什么。

等菜上齐后,祝月盈和莫为莺都只留了近侍在身边,剩下的侍从在外面守着包厢门。

祝月盈这才继续道:“莫小娘子方才说,拒绝世子是因为我?”

莫为莺颔首应下:“嗯,是因为祝娘子。”

“祝娘子和宁顺侯府义绝之后所经历的那些流言蜚语……”

莫为莺苦笑:“旁人或许不知晓其中内情,但是家兄曾私下调查过,背后都有侯府的推波助澜。”

“那件事,本就是侯府妾侍的错,祝娘子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她垂下头去:“所以,我觉得侯府可能不是一个好归宿。”

祝月盈闻言默然了许久,终于舒了一口气。

“先前许多话我都不好和你说,怕你觉得是我与世子和离后的蓄意抹黑。”

祝月盈劝说道:“宁顺侯府如何,且不说别的,就说那位小郎君。”

“虽然桐儿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但是他今年已经七岁了,而世子不过与我同岁而已。”

她怕对方不信,专门解下算盘给对方算:“也就是说,世子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生下了桐儿,而莫小娘子和桐儿不过只差八岁。”

“与其说是庶子,倒不如说莫小娘子多了个幼弟。嫁去侯府后,光是如何处理和他的关系,就是一桩难事。”

莫为莺的脸色渐渐白了,她家中的确有这个岁数的弟弟,只消设想一下弟弟突然变成儿子这件事,莫为莺就觉得难以接受。

祝月盈细细掰碎司家的野心:“莫小娘子应该知道,前朝末乱时,祝家曾接济过司家,对侯府有恩。”

“娶了我之后,他们赚到了知恩图报的好名声,同样,府里因为有祝家的嫁妆帮衬,日子也好过了许多。但他们是怎样对我的?”

祝月盈垂眸:“现在世子与我和离,不过是因为他入仕了,不需要祝家的这些钱财了。所以他才选上了莫小娘子。”

莫为莺也敞开心扉:“先前的那些事……抱歉。”

“道歉做什么?”祝月盈失笑,“莫小娘子又没伤害过我,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不。”莫为莺缓缓摇了摇头,“先前,我明知道世子是祝娘子的丈夫,但还是和他一起出游。抱歉。”

小姑娘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她的面庞都涨成了红色:“我那时信了世子的说辞,以为祝娘子是挟恩图报的坏人,这才以为世子夫人本就是我的位置,我这样做不过是以牙还牙……”

祝月盈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不是什么大事,”她给莫为莺夹菜,“再说,我与莫小娘子初遇的那日,彼时我可还是世子夫人,莫小娘子也没有敌视我,连出言讽刺都未曾有。”

祝月盈宽慰对方:“所以在我心中,莫小娘子本就是优雅端方又知礼守节的高门贵女,未曾因为司所照而有一丝阴霾。”

莫为莺的小脸又红了些,她埋头用膳,像是不适应这般直白的夸赞。

祝月盈看她实在脸热,起身推开窗户,让初冬的寒风送些清新空气进来。

她倚在窗边看着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在腰包中查探。

莫为莺吹了会儿风,此时也已冷静了许多。

她看着祝月盈的动作,询问道:“祝娘子可是在县令府落下了什么物什?”

祝月盈找到了:“莫小娘子看看,可喜欢这个样式?”

她放在身前桌案上的,赫然是一只躺在丝绒盒子里的海蓝宝手镯。

莫为莺惊叹:“好漂亮的颜色……”

她无端想起了那日的湛蓝天空,那是祝月盈和徐郎君在邸店外对骂的那日,也是她真正下定决心不嫁给司所照的那一天。

莫为莺用指尖轻轻触碰这只镯子:“它真好看。”

祝月盈把盒子往前推了推:“莫小娘子喜欢就好。这是我在定宁县拿的样货,赠予莫小娘子,还请莫小娘子不要嫌弃。”

莫为莺着实喜欢得很,她腼腆笑着:“多谢祝娘子。”

祝月盈抬手示意她收下,袖子滑落,露出她一截皓腕,其上同样有一只镯子。

莫为莺被它吸引了视线:“祝娘子的镯子怎么都这么好看呀。”

祝月盈闻言垂眸,左腕上赫然是一只银镯,这只开口镯约有一指宽,烧蓝花纹在正中间围绕着镶嵌其上的黄玉,是平宁中独一无二的款式。

她轻笑:“莫小娘子可不要觉得我的品味从不出错。这只镯子是步郎君送的,非是我敲定的模样。”

莫为莺若有所思:“原来是步御史。”

等到用完膳后,祝月盈又斟酌着问道:“莫小娘子既然已经来到了定宁,又戳穿了安县令的所作所为,待定宁事毕,莫小娘子可有下一步的打算?”

“我不知道。”莫为莺诚实地摇了摇头,“祖父只交给我这一件事,而我……或许会在平宁之外的地方多走多看吧。”

祝月盈点点头:“也是好事。”

二人在酒楼门口分别,待祝月盈目送着莫家的马车远去后,她这才偏头朝另一个方向笑道:“等了很久了吧?”

步九思从阴影中现身,他自然地站在祝月盈身边:“没有很久。”

他温声问着:“想问的都问完了么?”

“若是我说没有呢?”祝月盈调笑抬眸。

步九思神色坦然:“自然是出面再请莫小娘子与阿盈一叙。”

说话间,谷雨赶着马车过来了:“娘子,步郎君。”

祝月盈掀开车帘登上马车,她回眸朝步九思伸出手,笑意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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