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风连电话都没挂,手机直接掼在盥洗池里。

一声闷响,水池里水花四溅,屏碎掉。

身后传来‘咔哒’关门声,她这才从镜中看到来人,一袭白裙,之前散下来的头发已高高盘起,眉眼间一副胜利者姿态的狂傲。

沈清风恨到想一把掐死她,对着镜子里咬牙切齿:“你还敢来!”

许知意步伐闲适,走到盥洗台前,打开另一个水龙头,慢慢悠悠冲着手,“我有什么不敢来。沈总发疯,怎么能没有观众。发疯足够的话,我还有打赏。”

“许知意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说话时,沈清风已经掐向许知意的脖子,还没碰到,却被对方一把钳住脖子,一只手被反剪,她还没反应过来,许知意将她整个人往盥洗台上猛地用力一撞,下了死手掐着她脖子把她的头往后压。

沈清风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还又这么狠,自己后背悬空在盥洗池上,腰快要折断,腿被裙子包裹,又被许知意给抵住,抬也抬不起来。

有那么一瞬,窒息到感觉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

她疯了般求生,掐住许知意手腕,想去推开。

许知意手腕被抓得生疼:“放开!再动信不信直接掐死你。”

说话时扼喉的力道又加大。

保镖教过她怎么扼喉,她心里有数,但沈清风不懂。

沈清风真怕许知意掐红了眼把她直接掐死,只好停止挣扎,不再推掐许知意的手腕。

许知意手上的劲又加了一把:“我告诉你,比疯你比不过我,你把我换了二十年,每一分钟我都想弄死你!”

无法呼吸,沈清风满脸痛苦。

许知意略松手:“下次掐人脖子前,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我打了十几年球,你是手劲有我大,还是反应比我快?”

松开人,她对着门口那边:“进来吧。”

洗手间的门随即推开来。

脖子被放开那一瞬,沈清风像从鬼门关回来,心口闷疼得快炸开来,她两手撑在盥洗台上大口呼吸,突然一怔,从镜子里看见一个寸头男人进来,眼神平幽犀利,让人不敢对视。

她对这个男人有印象,许知意的司机兼保镖,寸步不离身。

男人进来后也没有上前,只是安

静站在门边。

许知意在水龙头下冲手,又挤了半手心的洗手液,仔仔细细搓着。

“我不是当年的蒋阿姨,也不是许凝微,更不是那些你斗赢了的女人。她们怕你疯,怕你报复。我不怕,我就怕你不疯不报复。”

她从镜中看一眼惊魂未定的女人,“你以为KEVE到了我手里,换孩子这事就能一笔勾销了?KEVE不过是个开始。”

手冲洗干净,拿纸巾轻擦手腕上的掐痕,转脸示意后面的人把包给她。

沈清风慢慢缓过神,瞅着镜子里的许知意,包都没自己拿着,还将头发盘了起来,是有备而来。

刚才自己被愤怒冲昏头,没想到这一层。

想到被对方掐住脖子,最后还不敢挣扎,气势上彻头彻尾输掉。

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沈清风做个深呼吸,关掉水龙头,把已经摔关机的碎屏手机捞出来甩甩水,拿毛巾擦干净丢包里,对镜开始补妆。

朱唇黑裙,与家宴刚开始时并无两样,唯一碍眼的是,脖子里那道充血的红痕,短时间内怕是消不掉。

沈清风解下包带上的丝巾,直接系在脖子上。

门口那边,许知意从包里找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手腕丝巾,系在右手,叠戴了两条手链,与裙子十分相称。

简单补个口红,开门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洗手间回到餐厅,刚才有保镖看在门口,没人能靠近,别人不知洗手间发生了什么。

明艳又端方的两人,仪容得体,回来时脸上都挂着恰到温柔的笑,桌上其他人,连路老头都想不到她们疯子般在洗手间干了一架。

人坐下,蒋司寻拉过她的手,指腹在淡雅的丝巾上轻抚,不敢用一点力,与女人对视,“不是答应我不打架。打人交给我。”

许知意凑近他小声说:“没忍住。正好灭灭她威风。”

蒋司寻:“还有哪个地方伤了?”

“就手腕。”

“赢了?”

“嗯。”

蒋司寻不知该说什么。

一物降一物。

餐桌另一边,路剑良压低声音质问坐下来的女人,为什么不回他消息。

一共发了五条,一条没回。

沈清风笑着:“你

四弟不是在这嘛,还怕我偷偷私会他?”

路剑良:“听他结扎,你心都被扎了几个窟窿吧。”

“不是几个。是十几个。”

路剑良吃瘪,真想一把掐死这女人。

沈清风撑着腮,靠近他问,想不想跟她有个孩子。

路剑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她,自己孙子孙女都有了,有病啊,再去生孩子。

毫不留情打击她:“就算我想,你还生的出来?”

沈清风笑:“不用我生,不是现成有一个?”

路剑良直直打量她,没应声。

沈清风开门见山:“你在外面那个孩子多大?”

路剑良低笑一声,打太极:“路剑波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不是我信他,是更相信你在外有风流债。”

“……”

“那么多年不认回来,看样子对孩子妈也没什么感情,直接认个私生子回来,你儿子闺女不会让你。如果这个孩子是我的呢,有什么理由不把他带回来?”

路剑良慢慢收起脸上的讽笑,又深看一眼女人。

沈清风看出自己老公眼中的动摇,“应该是个儿子,而且能力还不错,不然你不会纠结认不认。”

路剑良没否认。

外面那个儿子比许知意还大一岁,能力上,远超自己的大儿子。

沈清风直截了当:“孩子我帮你认回来,我不关心他多大,长什么样,也没兴趣真的当他妈。我给你认儿子,你把跟商韫合作的项目给我,不是由我负责,是股权送我。另外,再给我点零花钱,不低于九位数。”

“这点钱对你来说,洒洒水。”

她看腕表,“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过了这个家宴,你增加筹码我都不会帮你。”

路剑良拿起酒杯,一连饮了两口。

沈清风身体再次倾向他:“路剑良,你四弟已经直接跟你宣战,他是要帮他儿子夺回路家控制权,我和你是一条船上的,你自己看着办。”

那个项目对他而言只是万千项目中的一个,零花钱说多不多,只是想给不想给的问题。

路剑良又啜了一口酒,“下午我就让秘书去办。”

沈清风比他还爽快,看向主位的路老头:“爸,刚才四弟说的

没错,剑良多子多福,有四个孩子。”

本来要快要散席的家宴,因这话再生波澜。

喊旧情人四弟,当众爆料自己老公有私生子,沈清风的癫狂,今天路家人彻底见识到。

路老头却若有所思几秒,让她继续往下说。

沈清风:“孩子是我跟剑良的,当初他违背您的意思非要娶我,就是为了孩子,但他当时又顾及……”说着,眼角从路剑良三个子女身上一扫而过,“六年里我跟他闹过很多次,他总说马上就让孩子认祖归宗,马上了快六年,孩子今年都二十七了,我实在看不到希望。上次我去伦敦找四弟,就是想问问四弟该怎么办。”

“……”

沈清风有多爱路剑波就有多恨他,这种恨又与恨别人不同,从来没想过要去报复他,只能恶心他几句。

至于那个孩子是不是她亲生的,老头子并不关心,只要是他儿子的种就行。

“爸,今天您给做主,孩子能不能回来?”

“爷爷!”老大家的长子撂下一句,“有他没我!”

路老头对其他人挥挥手:“你们都回去吧,老大一家到我书房来。”

餐盘里还有最后一块糕点,许知意本来还想夹过来吃掉,刚才在洗手间那一架,把吃下去的东西基本耗光,谁知这个时候路老头宣布散席,所有人都起身,她只能放下筷子。

蒋司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直接伸手拿过糕点塞她嘴里。

“……”

许知意笑,把整块糕点吞嘴里。

蒋司寻转头叮嘱庄伯:“别忘记晚上送糕点到我那。”

庄伯无言以对,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吃呢。

出了大门,蒋司寻问父亲:“大伯那个孩子是谁的?”

“孩子的妈妈,我不认识。这个不重要。”路剑波边快步下台阶边说,“如果不是你回来争家产,你大伯不见得会认。”

没人争,下一任董事局主席的位子自然是大哥家的大儿子,因为司寻,现在有了变数,大哥认外面的儿子回来是给自己多一份赢的筹码。

“你跟知意先不用管你大伯家,让他们自家先内讧斗起来。”

路剑波已经快步走下台阶,蔡秘书打开车门,又冲台阶上的蒋司寻与许知意略微颔

首打个招呼。

人坐上去,黑色加长版汽车缓慢驶离老宅。

许知意坐上蒋司寻的车,回男人在港岛的海景房,距离老宅的车程不是很远。

到了车上终于可以彻底放松,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椅子里,今天的家宴,耗了她不少精力。

“沈清风愿意替你大伯认下这个孩子,不知交换条件是什么。”

蒋司寻把她手腕丝巾解下,已经红肿,从车载冰箱拿瓶冰水捂在上面。

这才回:“股权和现金。她现在一无所有,最需要这两样。首选跟商韫合作的那个项目。你和商韫相过亲,算是我情敌,选商韫合作,在她看来最保险。”

许知意:“沈清风肯定想不到,商韫还要跟我一起赚钱。”

男人瞅她:“商韫还真打算不计较名分?”

“他就是开玩笑嘴上那么说。”

“我看他不像开玩笑。”

“……你别乱吃醋。”

许知意手腕压在冰瓶上冷敷,手指不闲着,把丝巾扣在男人手腕上,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蒋司寻就这么看着她玩了一路。

回到公寓,许知意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端着往自己房间去。她住的卧室与蒋司寻的那间一墙之隔,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海。

蒋司寻瞧着她手里的酒杯:“怎么不在客厅喝?”

许知意:“泡澡时喝,太累了。”今天在老宅与沈清风这一面,身心俱疲。

蒋司寻摘下腕表,“下午没事,你睡一觉。”

“你呢?”

“我也补一觉。”昨晚他跟曼哈顿那边开会开到凌晨四点半,睡了两三个钟头就起来。

许知意只泡了二十分钟,淡淡的青柠精油很安神。

一杯酒没够喝,穿上睡衣,又去酒柜倒了一杯。

路过隔壁房间,房门紧关。

没有任何困意,就像刚知道抱错那段时间,精神异常亢奋。

拿着高脚杯,许知意去往露台,边走边给蔡秘书发了一条消息:【我想知道沈清风替路剑良认孩子,拿到的好处是什么。】

发过消息,手机搁桌上,人靠在椅子里。

望着山与海,她居然不自觉联想到虞睿家老宅好像也在深水湾道。

及时打住内耗,喝了两口红酒转移注意力。

“怎么没睡?”

客厅里,蒋司寻的声音传来。

许知意转脸,男人洗过澡换上了深色睡衣,她迎着他如潭的眸光:“还不困,等困了再睡。”

蒋司寻拎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什么都别想,先玩几天,再不玩,你这个长假算是白休。”

许知意把脚搭在他腿上,“你陪着我,怎么能算白休。”

蒋司寻起身,弯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诶,你干嘛。”她手里还拿着酒杯,重心不稳,慌忙中另只手攥紧他衣领,衣领被她给扯变形。

蒋司寻坐下,把人放怀里。

她背靠在男人怀里,看不见他脸,眼前是山海环绕。

许知意慢慢放松下来,嘬一口酒,“我第一次去远维,在电梯里,你怎么一下就认出我来了?”

“不是说过,看过你证件照。”

“我想听的不是这句。”

“因为你聪明,能力强,跳级、修双学位都不耽误你马术比赛,还热爱F1赛车,又漂亮,在我这里很特别,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许知意满意,把酒杯给男人:“都给你喝了。”

蒋司寻笑,单手揽着她,接过酒杯把剩下的红酒喝光。

把空酒杯放桌上,再次抱起怀里的人,他人也随之站起。

许知意两手抱住男人的脖子,“你要抱我去哪?”

蒋司寻:“跟我一块午睡,我看着你睡。”

许知意心脏扑通扑通,“我躺你床上更睡不着。”

男人看着她,“你没试,怎么知道睡不着?”

他的房间与她那间一样的灰白色调,连床单都是浅灰色。

人被他放在枕头上,许知意呼吸彻底乱了,根本就不需要试,现在她就可以明确告诉他,睡不着。

“要不,”她跟他商量,“我睡你床,你去我床上睡。”

“用不着,换来换去麻烦,我抱着你睡。”

人已经覆下来,蒋司寻吻上她的唇,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上强势沉冷的气息。

许知意:“你起来吧,我觉得我现在能睡得着了,而且很困。”

说完,两人都是啼笑皆非。

许知意把脸埋在他怀里,自己从没这么丢人过。

蒋司寻克制着收起笑,她是真的擅长破坏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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