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32
门后就这么点空间。
两人沉默对视。
门外,那个叫萧戚的弟子被其他人拉了上来,也不离开,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伐翎卿,要来找翎卿的麻烦。
沐青长老呵斥了他们,让弟子们都回去休息。
“一个个的都给我消停点,这一路还要走半个月,舟车劳顿还不够累的,非要给自己找事吗?”
她重重拍了下扶手,恨铁不成钢,“都是师兄了,还跟师弟过不去,百里璟的事跟人家有什么关系,百里璟自己犯了错,就得承担责任!”
长老的威严不容挑衅,弟子们安静下来,可背过身去之后,有的是不服。
“装什么装,就知道拉偏架,看人家天赋好就巴结上去了是吧?”
“听说小璟被气走就有她一份。”
“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当上的长老……”
“算了算了,快走,等会儿被她听到了,小心她找你麻烦,别忘了,她可是专管内门弟子的。”
“……”
弟子们陆陆续续回房,船舱外,沐青长老在外面站了很久,也回了自己房间。
没一会儿,附近几间房间都传来收拾东西时乒乒乓乓的声音,时不时掺杂着几句交谈,师兄师弟联络热切。
东说一句上次一起执行任务时的趣闻,西接一句曾经经历过的危险,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说到最后,总免不得提到一个人。
百里璟。
这些弟子,都是常和百里璟一起执行任务的。
翎卿想起出发之前,掌门来送他们,嘱咐了沐青长老,他们这一趟只是为了先行打探情况,能控制住场面最好,控制不住也无所谓,不需要他们真的和黑蛟死磕到底。
“要真遇到危险,不必逞强,传信回来,我和仙尊即刻前去支援,黑蛟不好对付,保全自己要紧。”
沐青长老郑重应是。
掌门又转向他,慈爱地笑了笑,叫他的名字:
“这一趟就辛苦你了,想当初小璟还在的时候,这些弟子常年和他一起在外出任务,不怎么在宗门,没想到现在他走了,反而是你补了上去。”
“这样吗?那
还真是荣幸。
翎卿说着荣幸,语气却不怎么激动,稀松平常似的,“那就要麻烦师兄们多照顾我了。
“他们该做的。
回过掌门的话,翎卿往灵舟停靠的地方走去。
“当心些,弟子们外出执行任务,多有伤亡,你是头一次,万万要当心。
掌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着灵舟扬帆鼓动起的风声,有些说不出的沉重。
当心吗?
有长老随行,有师兄同路,又不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就连和黑蛟搏斗,都未必会轮到他这个“新来的,当心什么呢?
翎卿回过头。
南荣掌门立在山门前,麻衣广袖在风中鼓动翻飞,雪白的须发凌乱。
垂目时,皱纹横生的面上似有悲色闪动。-
“不是等我回来?翎卿索性靠在门板上。
亦无殊的手一遮,他一张脸只剩了双眼睛。
“我后来又仔细想了想,亦无殊指压在他唇上,手心里捂了块冰似的,一本正经地说,“这一个月以来,为师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出去这么久,等你回来,为师岂不是要饿瘦了?
“说的跟你以前吃了一样。翎卿可没忘记这人嫌饭堂太远。
亦无殊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不,以前饿死了也无所谓,现在不同了,亦无殊彬彬有礼地说,“我现在把自己饿成皮包骨,爱徒嫌为师变丑了怎么办?
“……翎卿拉下他的手,绕了半圈,挪步到他身后,端着下巴上下打量,“也没长尾巴啊,怎么就开屏了?
亦无殊谦逊地颔首。
翎卿挑眉,“装什么,不是怕我为非作歹,残杀无辜吗,神明大人?
亦无殊自然地锁上门。
“这个倒是不担心,我刚才看了一眼,这条船上的人加在一起,你杀过的人的数量,排在所有人中倒数第五,你想杀个无辜的,比杀个不无辜的还要难。
他轻轻拍了下翎卿肩膀,示意他别堵在门口。
堂堂魔尊,居然在这种事情上排在了倒数,翎卿推开他的手,自顾自往里走。
又在生气了。亦无殊手
有点痒很想在他头上揉一把奈何自己早就承诺了不会对对方动手动脚只能遗憾止住。
可他是止住了翎卿没这打算。
翎卿走到床边打量了一下略带嫌弃地皱起眉两根手指头拎起被子往下抖了抖稀里哗啦落了一地瓜子壳。
他手一松被子掉在地上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
亦无殊也意外。
这些弟子这么不讲究的吗?
不等他思索完肩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道他低下头翎卿用那两根拎过被子的手指拎起他肩膀上的衣服
拿他的衣服来擦手。
“……”亦无殊和和气气地说“其实我们可以用水或者帕子。”
翎卿才不管他擦完了手把他往床上一推。
亦无殊:“?”
他没有束发的习惯这一摔下来长发全散在了塌上白衣翩展把床榻占了大半。
他第一反应是翎卿报复他报复他上个月故意把他捆回去摔床上但紧接着翎卿跟着躺了下来。
就躺在他身上。
“…………”
亦无殊看着他靠过来在自己身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眼睛一闭就要睡觉默了默才问他:“你是不是稍微有一点过分了?”
强占他的房间使唤他做饭故意往他口里塞酸果子威胁他把他扔下山。
这些就算了现在变本加厉再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蹬鼻子上脸?
“嗯?”翎卿困得很鼻音浓重“不愿意?”
他说着就要起身。
亦无殊把他按了回去“这倒没有。”
他换了个问题“昨晚干嘛去了?”
怎么一大早就困?
“被气晕了躺会不行?”
“……”亦无殊忍笑“外面那几个人能把你气晕?”
骗谁呢?
翎卿这个人性格非常有趣。初识的时候他以为翎卿就那么个性子像锋利的刀一往无前的箭也像铁打不动的顽石或者其他顽固而坚硬的东西淬着火流淌着毒液让人沾一下都要被烫掉层皮。
但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
别说一根筋翎卿做
事可不要太灵活了。
他在不同场合,不同人面前,看似用的都是同一套脾气,但细究起来,都有些不同,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软是硬是灵活还是死板,翎卿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他的所作所为又说不上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翎卿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绝不会放低姿态,哪怕他要结交谁、争取谁,他的态度里面也没有一点要讨好对方的意思,永远是高高在上,用事实碾压对方,强迫对方去贯彻他的意志。
偶尔还有些……
骄矜。
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一个绝对的逐利者,做下决定就绝不犹豫的行动派。
这里面,唯一不同的,就是……他。
他自己。
亦无殊。
亦无殊把这段时间掰开揉碎了,反复回忆,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翎卿好像就只跟他一个人这么较劲。
就连面对百里璟的时候,翎卿都没用过这么强硬的态度,和这么决绝的手法,连稍微和缓一些都不愿意。
翎卿现在还没想杀百里璟,但已经三次拔刀朝向他了。
面对百里璟的时候,翎卿看似硬对,实则更多的是绵里藏针,这一点从他至今还没暴露自己的身份上就能看出来。
万宗大比之上,横宗掌门几次三番怀疑他身份,翎卿只用两句话就巧妙地打消了对方的疑虑,还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在折磨百里璟。
同时也折磨所有和百里璟有关的人。
对这些人,他想杀,但不会一来就杀,杀太快了他自己反而不痛快。
就连亲自动手去杀都很少。
比如陪他去魔域的张旭之,至今还埋在镜宗不知道哪块土地之下。
总之一句话,别人很难气到他,他把别人气死还差不多。
“你管我,翎卿薄薄的白皙眼皮掩映在额前的碎发下,动都不动一下,翻了个身去躲窗外的阳光,“好好给我当毯子,我身上穿的是白衣服,脏了我找你麻烦。
“……亦无殊举起自己的雪白广袖,对着光思考,“原来只有你穿的是白衣服。
他捏了个决,把床榻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又去拨翎卿额前的碎发。
翎卿不耐烦,打开他的手,“别乱动。”
顿了顿,他闭着眼,又搬出亦无殊自己说的话来堵他,“你不是让我放心,说不会对我做什么吗——别烦。”
亦无殊把他眼睛前的头发别到耳后,免得压到他头发又不高兴,长指覆在他眼前,用手给他遮光。
清晨的光不算灼人,洒在身上就像披了一层晒足了阳光的薄纱。
他看着手下睡着的人,嗓音轻慢:
“这好像是你第二、还是第三次跟我说这句话了?”
在翎卿的生命中,大概除了“滚开”,“去死”,“杀了他”这一类的词,会经常拎出来用一用,其余的话,尤其是这种日常生活之外的话,是很少能让他拎出来说第二遍的。
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重复,就意味着在意。
翎卿没搭理他,枕着他肩膀睡得安稳。
亦无殊侧了下身,把人扶了一把,让对方躺得更方便,心里漫无目的地想,翎卿很在意这句话吗?
可是……
你又不喜欢我。
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呢?
明明之前还毫不犹豫想杀我不是吗?
就连知道我想杀你,都没一点反应。
怎么就因为这种事生气了?
他想不明白,也不太想去想,听着翎卿逐渐平稳的呼吸,他把人往怀里收了收,也沉沉睡去。-
到了午间,床边梨花木小桌上摆着的小铜铃忽然催命一样响起来: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吃饭了?”翎卿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想起这一传的修士修为就没有低于元婴的,就连开船的船工都有筑基修为,没有人需要吃饭,自然也不会配备厨房。
那就是有其他事情?
他揉了把脸,在身下的“软垫”上蹭了蹭,磨磨蹭蹭下床,双脚沾地,站在床边让脑子清醒。
亦无殊也睁开眼,半梦半醒间想,终于能真正躺下去了。
被投喂了一个月,他已经十分习惯自己的身份,“给我随便带点就行。”
“没饭,饿着。”翎卿咬着发带给自己扎头发。
亦无殊:“嗯?”
他放空片刻,也反应过来,揉了揉
太阳穴“这么说我们要一路饿着飞过去了?”
原以为这话又要换来一顿冷嘲热讽谁让你要跟着之类的可翎卿说:
“不会。”
亦无殊期待地:“怎么说?”
“你觉得谢斯南故意引我们过去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他打的主意无非就是让自己讨厌的人倒霉比如让镜宗和晋国那位国君结仇之类的——他上个月还说想除掉那位陛下但他自己又是晋国的亲王肯定不能用自己的手那谁合适呢?”
亦无殊配合他:“谁呢谁呢?”
“刚刚和他结了仇的镜宗啊。”翎卿给自己扎了个马尾微笑道“镜宗这一路会经过晋国国都只要在镜宗路过的时候让那位国君不明不白地死了谢斯南这位晋国皇室唯一剩下的嫡系血脉再站出来一指责不就能把锅甩到镜宗头上了吗?就算一时半会不能怎么样也能给这边添点小麻烦将来等他势力大了挥兵北上的时候也算师出有名了。”
“你怎么猜的这边?”亦无殊忍俊不禁。
“从他的目的倒推就好了他现在最想除掉的人无非就两个一个是魔尊还有一个就是他那位皇帝哥哥魔尊交给黑蛟了皇帝哥哥交给谁呢?该找哪个冤大头来为一国之君的死负责?”翎卿放缓了语速“当然是找得罪了他、最近还刚巧要路过他家的人。”
翎卿眼角眉梢溢出点笑“所以你觉得他会任凭我们从晋国国都上面飞过去什么都不发生吗?”
亦无殊:“……”
翎卿低垂着眼看他。
他挨着亦无殊睡了半日
常人捂在被子里睡一觉就能体会到的滋味翎卿从十六岁那年起就再也没感受过。
无论是多厚的被子烧了多少碳乃至于各种奇珍异宝都不能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他手上这个镯子只能压制千山雪不再毒发不能让他真正恢复。
千山雪也没有解药只能缓解。
记载千山雪的古籍上说只有和雄性/交/媾才能让雌蛇免去一月一次的痛苦。
翎卿眼睫轻轻一颤在睡眠中捂出了汗连带
眼角都湿润着把那一片的睫毛浸出漆黑油润的色泽。
他让自己专注到正事上去。
东珠海的异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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