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文的浆洗工钱,加上原本身上的五文钱,杨蔓娘怀揣六十八文钱,来巷子口的官盐店买官盐。
米暂时可以不买,盐却不能不买,家里的盐罐子已经见底了。
她瞧得真真的。
今儿个早晨煮饭,杨盼娘就已经用清水把盐罐子涮过了。
这会子晚上。
官盐店也没什么人,不用排队便买到了。
一斤官盐四十文,杨蔓娘花了二十文买了半斤。
这个量,精细点儿吃,基本上一家人两三个月是够了的。
揣着裹好的盐包儿和剩下的钱,一路走回家去。
北风呼呼的刮着。
跟刀子似的,割的人脸生疼。
回到家的时候,棉鞋的鞋帮子已经湿了,鞋底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子。
走路脚心有种踩高跷的感觉。
家里没有点油灯。
老二和老三都正在外间儿,借着灶台上的火光。
一个烧火,一个做饭。
见着她回来,两个小的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了上来。
“大姐回来了,拿到钱了吗?买盐了吗?”
早晨出门的时候,两个小的就知道她今日要去要浆洗钱的。
“喏,拿到了。”
杨蔓娘点点头,将手里的盐包递给老三杨盼娘。
蹲下身儿将脚上的棉鞋脱下来,换上单鞋。
熟门熟路的拿铲子铲掉鞋底的厚冰壳子。
今儿个的夕食是萝卜干儿汤泡米,就是把夏天攒的萝卜干儿,提前半日用水泡软,然后加水加米加盐,一锅煮。
当然不会煮的特别干,那样分量就太少了,一般都是米和水对半的量,算是可以吃个水饱吧。
借着灶台上的火光。
杨蔓娘一边嚼着碗里的萝卜干儿,一边思量着自己的赚钱计划。
说实在的。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多赚钱,就是能随便吃肉。
“大姐,你咋了?”
老二杨士林都吃完了,眼见大姐一根萝卜干嚼了大半天,还没咽下去。
忍不住有些担心:
“大姐,是不是酒楼里谁欺负你了,还是要钱不顺啊?”
“额。”
杨蔓娘顿了顿,原本她不想说今天的事情。
不过。
想了想,兄妹三个已经在市井底层了,就不可能也没有资格再做傻白甜,多知道一点儿也不是坏事。
便将刚才刘婆子提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大姐,你真的要嫁人吗?大姐你不要我们了吗?”
老三杨盼娘碗里的饭也吃不下了。
骷髅似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就连一向会来事儿。
能在外面独当一面的老二杨士林也眼圈儿发红。
自从爹娘没了,作为大姐的杨蔓娘就是家里的精神支柱。
虽然她也只有十四岁,但在老二老三的心里,是真的长姐如母。
不是要大姐干多少活儿。
而是大姐杨蔓娘在。
家就在。
对上老三杨盼娘那骷髅似的,眼看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大眼睛。
杨蔓娘忍不住扶额: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
是自己的表述有问题吗?
明明说的是自己已经拒绝了刘婆子,以后人家恐怕不会给家里浆洗的活计了啊!
怎么就关注嫁人的事儿了!
解释了半天,总算让俩小的明白自己是不会嫁人的。
才开始说正事儿。
“咱们家里,现在加上之前积攒的一共有三百零五文钱,原本钱这些是留着应急,不打算动的。我的酒楼的工钱,咱俩给人浆洗赚的工钱,加上老二每个月赚的钱,咱们基本的吃喝炭火的花销倒是可以满足,等到春天,就不用花炭火钱了,也能节省一笔。不过,往后咱们没了浆洗的工钱,就要动那些攒下的钱了。”
“大姐,我觉得还能省下一些的。”
老三杨盼娘抿了抿唇。
在杨蔓娘疑惑的目光下说道:
“其实,咱们可以每天只吃两顿饭,这样炭火和米面又可以省下一些,每个月吃喝上花八十文也够了。”
杨蔓娘听了盼娘的话。
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傻姑娘,咱们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可不能本末倒置了,饭里本就没什么油水,再一天吃两顿,若是身体垮了,再吃什么药都补不好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杨蔓娘自然明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平常吃饭花不了几个钱,吃药才会把一个家庭吃垮。
“大姐说的是,这个法子不行。还是我明日去送报,再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哪里招短工的,等不送报的日子可以去做工补贴家用的。”
老二杨士林道。
“不用。”
虽然对于弟妹的懂事很欣慰,但是杨蔓娘还是做不出让这么小的孩子当牛做马的事情。
挥手止住了二人的话。
温和的道:
“都不必争了,其实那个浆洗的活计,我原本也不打算长干的,如今没有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大姐是有旁的来钱的路子吗?”
两兄妹的眼中露出希冀之色。
杨蔓娘顿了一下。
点点头道:
“其实,姐是想写连载小说给《小报》或者《李氏小报》,赚点银钱的。”
这个想法。
杨蔓娘从早晨就有了。
一天下来也越发的坚定。
她在现代就是个全职小说作者,最擅长的便是写故事。
就不信来了大宋,不能靠着这个继续重操旧业。
改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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