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

被打了耳光的梁幼琴,端端正正又跪直了,她耳朵嗡嗡鸣响着,只抬头盯着梁大龙,可怜巴巴叫了一声:“大哥……”

梁大龙手都打麻了,他甩了甩手,冷冰冰看着她。

“你说,九叔公想要谋害我?他来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寿宴,都多少天了,你现在才来告诉我?怎么,我不试探你,不警告你,你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看着我死,是吗?”

“不是的,大哥。我也是刚知道的。”

梁大龙冷叱道:“我死了,你们扶福罗上位,你儿子得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你是天天求神拜佛巴不得我死呀。”

梁幼琴摇头:“大哥,我真的刚知道,我就赶来告诉你了,要不然我不会大半夜过来。我就是刚刚见了福罗,福罗告诉我,让我赶紧禀明情况。今天中午福罗跟九叔公吃饭,毒害你的事,九叔公本来想瞒着我们所有人,等事成之后他再逼福罗起事,而我,九叔公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告诉我。”

“既然罗九谋划了那么久,他为什么突然忍不住跟福罗说?”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想让福罗事先做好准备。”

梁大龙盯着梁幼琴步步逼近:“做好什么准备?”

梁幼琴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做好等你出事了,造反可风的准备。你也知道福罗向来忠厚老实,他哪里敢做这种造反的事。他又不敢马上来见你,怕你不相信他,他只能打电话给我,让我出面跟你禀报实情。下午我刚好不在家,你看我这一身衣服,我今天去参加东华慈善活动,傍晚回家才知道他找我。我听福罗说完整件事,吓得半死,我才知道原来罗九这些年偷偷干了这么多缺德阴鸷事。”

梁大龙的手还在颤抖着,他扶着拐杖,颤颤巍巍站在梁幼琴面前,“罗九都干了什么事?”

“大哥,你听了,一定要顶住。”

“你快说!”

“雅乾……是被罗九害死的。”

“什么?!”梁大龙差点没站稳。

梁幼琴赶紧起身扶住他,继续说:“雅乾不是出车祸死的,车祸之后,他全身器官衰竭,是因为他中了河豚毒素的毒,车祸只是加速了他中毒死亡的速度,也掩盖了他真实死亡的原因。”

梁大龙

浑身颤抖着,他不敢相信,他活着竟然有人敢害他儿子,“罗九这狗东西,他害死了雅乾?!”

“他就是看见雅乾要结婚了,结婚对象还那么年轻,这肯定是要生孩子的……你当初逼得他那大儿子自杀,他盼着你绝后呢!”

梁幼琴紧张得眼泪都飚出来了,她手背擦了擦眼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梁大龙的神色,看他脸憋得通红,赶紧又上一剂:“罗九不止害死了雅乾,还……雅文之所以私奔,也是他怂恿的。他怂恿雅文,如果不走,你肯定要打死梁耀宗!雅文这傻丫头,就真听了他的话,跟梁耀宗私奔了。如果雅文不私奔,她也不会早早病死在内地。”

见梁大龙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部越来越僵硬,梁幼琴嘴上不停:“他不止害死了雅乾,还害死了雅文,就连雅文的孩子也被他害死了,什么梁可风梁可儿都是假冒的!他就是想让你断子绝孙!!”

噗通!

梁大龙倒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

房门被打开,何聪和陈姑娘冲了进来。

“龙爷!”

陈姑娘查看梁大龙的情况:“赶紧送医院。”

*

医院抢救室外面,梁可风站在门口焦虑等待着。

秦启明杵在老婆身后,默默观察着众人,没说话。

一起跟来的梁幼琴,攥紧拳头坐在等候椅上,她脸色蜡黄,眉头紧蹙,牙根都快咬出血了。

高城小声安慰着母亲,心中惴惴不安。

何聪等人都在旁边站着,围着这么多人,却异常安静。

抢救室门打开,医生出来了。

梁幼琴赶紧站起身,不知是期待还是彷徨的眼神看着医生。

梁可风走前去:“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医生解开口罩:“颅内爆血管压住了神经,病人本身癌症晚期在用药,抵抗能力非常弱,我们不能给他做开颅手术清理瘀血。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会突然爆血管呢?”

“可能是受到外界刺激,也可能跟外界刺激无关,病人自身有高血压……”

听医生说梁大龙治愈可能性不大,梁幼琴暗暗松了口气,她赶紧问:“我大哥醒了吗?”

“病人目前

昏迷,如果三天内不能醒来,就不用报期望了。”

“三天内没有醒过来,就不会醒了?”

“按照以往病例的经验,是这样的。”

梁幼琴不敢有任何表现,满脸都是担忧。

医生离开后,梁可风回头质问梁幼琴:“姑奶奶,你究竟跟我爷爷说了什么人命关天的事?让他受刺激爆血管?”

众人看向梁幼琴,她摇头装无辜,把之前想好的话术,慢慢说了出来:“就你姑爷爷官司的事,我求你爷爷帮忙,他骂了我几句,不过最后他也答应帮我了,没有怎么生气。他喝了口温水,还跟我聊了会儿天,之后他说要上洗手间,我就扶他站起来,刚站起来就倒下了。”

梁可风埋怨道:“你明知道爷爷身体不好,你就不该大晚上来跟他说这些事。”

梁幼琴小声解释:“对我来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但对你爷爷来说都是小事,他哪里会在乎,就是碰巧他发病的时候我在边上。”

高城想帮母亲说话,但他几度想张口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咳嗽了一声,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秦启明表现比较理性,他安抚梁可风:“医生说,也可能跟外界刺激无关,最大原因还是爷爷身体本身出了状况,不然不会爆血管。”

梁可风白他一眼:“你别说话。”

秦启明立马闭嘴了。

小两口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地还挺好。

梁大龙被推出来了,梁可风和梁幼琴刚想围过去,就被护士给挡开:“不要靠太近,病人现在身体虚弱,很容易细菌感染,等进了重症监护室,你们定时在外面隔着玻璃探望。”

等这边安排好,已经半夜一点多,当着梁幼琴的面,梁可风又说了何聪几句,大意是他这次实在失职,让爷爷受刺激入院。

何聪受了委屈还有口难言,梁幼琴帮腔道:“这事不怪何聪,我让他传的话,你要怪就怪我吧。”

梁可风半点不饶人:“姑奶奶的错是姑奶奶的,他的错是他的。”

她意思是,你们两个都有错。

秦启明:“爷爷出意外,何聪作为贴身助理,他是第一责任人。”

夫妻两个对着何聪左右开弓,何聪只能忍气吞声认错。

梁幼琴回去之前,偷偷

把何聪叫到边上:“今天委屈你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龙爷如果醒了,你第一时间通知我。保护好龙爷。”

何聪答应道:“我会保护好龙爷的。”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你多辛苦。”

“我应该的。”

高城陪着梁幼琴回去了。

梁幼琴回到家瘫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才算松了口气,她这次搏对了,再等三天,如果梁大龙醒不来,她就赢了。

已经睡了的高贺年爬起身,他给她倒了杯温开水:“还是你够狠。”

梁幼琴接过水杯,没搭理他。

接下来的三天,梁幼琴没去找福罗,福罗也没来找她,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九叔公蒙在鼓里,倒是找了福罗好几次,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母子俩会在医院碰见,但也不多说话,每天上午十点,他们才被允许在重症室外探望病人。

梁大龙情况不见好转,也没有恶化,医生的意思,现在主要是看癌细胞怎么发展,没人知道病人能熬多久。

*

梁可风这边一切如常,她每天除了去港明上班外,还会把福罗等人叫来询问总工会那边的情况,似有掌控大权的意思。

到了第三天晚上,梁幼琴和九叔公去了福罗家里。

此时福罗家人已经被安排离开港城,他这里清静。

书房不大,三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放了一盘切好的梨,福罗轻声说:“三天了,还没醒,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梁幼琴担心道:“前两天我还信心满满的,但今天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骆家怎么到现在还没人来探病?按照他们与龙爷的交情,两家又是亲家,不应该啊。”

九叔公马上明白梁幼琴的担忧,“你的意思,这可能是个圈套?”

梁幼琴点头:“是我特意去刺激他,亲眼看着他发病的,按道理不会是圈套,但骆家人不来探病太可疑了。”

福罗:“那怎么办?继续等待?我就怕再等下去,那个A货会全盘掌控总工会,到时候我们翻盘的难度会极速增大。”

梁幼琴也知道,他们等这一天等太久,都有点等不及了。

她捏着眉心说:“再等两天,看看骆家究竟来不来探

病,如果不来,真有可能是圈套。那无论以后难度有多大,我们都得等。”

九叔公:“刚好趁着这两天时间,我们准备好一切,随时发难。法院那边我有人,这点你们不用担心。幼琴你盯紧梁可儿,不能出差错。现在龙爷还在,会不会有人要去给他们做亲子鉴定?”

梁幼琴说:“外公和外孙女的亲缘鉴定做不了,我问过律师,目前港城法律也不需要这个鉴定。”

“洪门这边,福罗你要掌控好火候,你把我们能说服的人都列出来。”

福罗:“三大社团,都有把柄在我手里,问题应该不大。总工会除了宝叔公的人,其他都好办,我有信心让他们都偏向我们,不能偏向我们的,最起码能保持中立。”

九叔公:“宝叔公那边,除了线东还有谁?”

“还有连主任和财务高主任,这两个是最难搞的。”

“没关系,他们人不多,等你上位,就把那几个难搞的全搞下台。我比较担心何聪,他能保持中立吗?”

梁幼琴:“如果他们没有演戏,何聪应该对梁可风也有怨言。”

九叔公冷哼一声:“那个A货太嚣张了。我见她这几次,看着还挺有礼貌,实际目中无人。她以为她能守住四方城寨,她就厉害了。没有龙爷暗中帮忙,她赢个屁!”

福罗:“那个何聪就算不中立,对我们影响也不大,他主要责任是保护龙爷,替龙爷办事,现在龙爷病了,他在医院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九叔公:“何聪是聪明人,他会懂得权衡利弊的。只要龙爷醒不来,我们没有输的可能性。”

罗九是除了龙爷,谁来他都不怕。

当年上一代阿公去世,罗九曾经想要更多权利,但被梁大龙捏住七寸,抓住了把柄,他大儿子还为此赔了命,从此罗九表面上老老实实,但仇恨一直埋藏在心底。

梁幼琴提醒:“还是谨慎一点好。再观察两天时间,两天后再定吧。”

三人详细把思路都整理了一遍,最后,九叔公才问梁幼琴:“你那天是怎么刺激梁大龙的?”

梁幼琴瞟了对面的老男人一眼,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她把他拉出来祭献垫底了,如果梁大龙没被她气倒,现在罗九已经被剥皮拆骨了吧。

她说:“能怎么

刺激,告诉他,他的儿子女儿,都是我害的,老爷子气急攻心,就倒下了。”

“所以说,这个世界最狠的,还是女人!这次要是成功了,以后我们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见面了。”

梁幼琴冷不丁问:“等你拿到那批黄金,你打算怎么分?”

九叔公看看梁幼琴,又看看福罗,他也不愿意说实话:“到时候我会写到遗嘱里。”

梁幼琴诘问:“你不给福罗?”

“我什么时候说不给?我有五个孩子,虽然老大没了,但他也留了遗腹子,我肯定要尽量一碗水端平。”

梁幼琴失望地抿着唇,没再说什么。

九叔公安抚道:“我肯定会给福罗多一点。”

一点?

在梁幼琴眼里,一点是不够的。

福罗打圆场:“先把事情做成了再说。”

“是啊。等黄金拿到手再说吧。”

又聊了会儿,九叔公有事先走了。

梁幼琴坐在沙发上想事情,等福罗送九叔公回来,她冷冷说道:“他八十岁了,活够了!”

福罗明白母亲的意思,等成功了,就卸磨杀驴,就算是亲生父亲,那又怎样?

“心软了?”梁幼琴看着福罗,“心软做不成大事,儿子!”

福罗:“我没心软。”

“我知道你不会心软。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和高城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其他都不是。”

“我懂。”

“你懂就好。”

梁幼琴也没久呆,吃了几片梨,她回家去了。

两天后,在梁幼琴耐心磨灭之前,她终于盼来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那天上午十点,她如往常一般来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看望梁大龙。

刚进医院,就碰见骆弗邈骆老太和骆震业沈素卿在秦启明的陪同下在等电梯。

她赶紧过去打招呼,感谢他们亲自来探望她大哥。

骆弗邈叹了一声:“我这几天身体也不好,不然我早就要来了。”

梁幼琴道:“你们有心了,主要是探望时间规定的比较死,确实来一趟都不容易。”

骆老太握住梁幼琴的手,安慰:“我们知道他这个病能挺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你这几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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