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靠近孤山,也接近长湖镇,当铁丘陵吹来的寒风冻结了奔流河,大绿林的凛冬也至,降下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只一夜,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压垮了林木,覆盖了龙穴,也遮掩住了巨蛛的尸体,以及龙焰灼烧过的痕迹。

哗啦啦,雪从枝头滑下。阿萨思结束小憩,睁开眼看向森林深处,就见莱戈拉斯背着一筐食物踏雪而来,步伐轻盈优雅,却没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脚印。

他来到幼龙身边,放下筐。筐一落地便嵌进雪中,看上去很有分量。

莱戈拉斯掀开筐盖,里头装的是生肉和冻鱼,它们分别来自孤山和长湖镇,是矮人与人类为密林的幼龙送来的口粮。

说是口粮,实则是“保护费”。

幼龙击败巨鹰的消息早已传开,而巨鹰并不准备对付幼龙——为防幼龙在食物短缺的冬季飞出密林觅食,他们不介意送点食物过来“安镇”幼龙,免得它对孤山或长湖镇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

“矮人送来了牛肉,人类送来了冻鱼,吃吧,他们难得这么无私大方。”

莱戈拉斯呼出一团热气,拢了拢绿色的披风。雪落在他的发上,沾了体温融化又在寒风中冻结,让他的眉眼发丝凝了不少冰渣。

可他不觉寒冷,清亮的声线半分不抖:“托你的福,密林的冬天不愁食物。精灵不用出去狩猎了,可以呆在城堡里做一些手工。”

“矮人给的肉堆成了山,远比冻鱼多得多。父亲说,他们是怕你追究坎库斯龙穴的事。孤山离密林不远,矮人不想得罪一头巨龙。”

但有一种冷叫“幼龙觉得你冷”,待又一阵寒风袭来,阿萨思冲莱戈拉斯喷出一串灼热的鼻息,吹干了他的发,温暖了他的身,却也化开了他脚下的雪。

莱戈拉斯站在一滩水洼中,无奈笑道:“……别闹了,阿萨思,我的靴子湿透了。”

将食物倒进一个偌大的巨蛛壳中,莱戈拉斯爬进龙穴的羽毛里,脱下靴子挂在有风的角落。

阿萨思对着食物喷出龙焰,热流起卷、随风而散,将那双靴子烘得震荡不休。等食物熟了,靴子也已烤干,莱戈拉斯穿上鞋,又接过了阿萨思甩来的鱼。

一整条、半人高,幼龙对他的胃口似乎有什么误解。

莱戈拉斯扯过另一个较小的蜘蛛壳,把鱼放了进去。这是他在龙穴吃饭的固定餐具,虽然它寒碜得像个狗盆,但却是幼龙为数不多的、能拿得出手的好物之一。

唉,别的巨龙都很富裕,只有密林的幼龙十分贫穷,这怎么可以?

精灵总得给它整一些好东西。

莱戈拉斯:“阿萨思,你愿意搬去绿林城堡跟精灵一起住吗?我们商量着把你的龙穴建在山谷,那里种着很多草药和花朵,或许你会喜欢。”

搬家吗?

无所谓,住哪儿都行,她不挑。

毕竟她一连辗转过三四个世界了,每一次都是猝不及防地更换地点,把她整得够呛。莱戈拉斯好歹是让她做选择,多好一饲养员啊,从来不为难她。

阿萨思应下:“好。”

莱戈拉斯:“你或许要等上一段时间,有些矿石并不好找。从北方废墟、摩瑞亚、刚铎抵达密林,也需要很久。”

很久?

这个词任何一个物种都能说,唯独从精灵嘴里吐出来充满了违和感,仿佛永生族在乎时间的流逝一样。

阿萨思:“你说过,你不怕等待。”

“嗯,我不怕等待。”莱戈拉斯颔首,“可我怕让朋友等待。”

他的眼中盛满了阿萨思看不懂的情绪,说着历史上发生的真实故事:“在很久以前,有一位矮人王子与一位精灵领主是朋友,他们一起游历过四十年,参与过愤怒之战,是可以交付性命的友人,可在分别之后的一百年里,他们的关系破裂了。”

精灵前往白色山脉游历,一走就是一百年。

矮人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他邀请他喝酒,精灵没有赴约;又二十年,矮人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他再次邀请了他,可精灵还是没有赴约。

渡鸦死在迷雾之中,信笺并未送达精灵之手。而百年之后,精灵故地重游,所见的只是朋友的坟冢。

也是在那时精灵才明白,矮人虽然能活三百年,可他们的三百年之于精灵还是太短暂。

生命稍纵即逝,友谊无法挽回。

莱戈拉斯:“如果你能活很久很久,那就不要让你的朋友等太久。你陪伴他们只是一瞬,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生。”

她的一瞬,她们的一生……

恍惚中,阿萨思想起了多年前苏珊的邀请,她垂垂老矣,期盼在森林中与她再次相遇,她会带她回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迟迟不能赴约,注定要让对方心生遗憾。

或许不止苏珊,亚麻、凯特、雷普利、纽特都是人类,她们与她只有一瞬的纠葛,可她却要用毕生缅怀。

阿萨思:“你会活得比我久,对吧,莱戈拉斯。”

“不一定。”莱戈拉斯道,“精灵能永生,但不是不会死。疾病、创伤、剧毒和暴力,都能令我们身死,而其中最痛苦的死法是‘心碎’。”

阿萨思:“心碎?”

莱戈拉斯:“对,精灵会因为心碎而死,尤其是在伴侣死去的那一刻。强烈的悲伤会击溃精灵的理智,让他们追随伴侣而去。”

他的眼底流露出哀伤:“如果没有我,我的父亲也会追随我的母亲而去。”

他默然无声,只是垂眸,突然吃不下鱼肉。

阿萨思也不再言语,她是不理解所谓的“心碎”,但并不意味着她读不懂气氛。当一个人吃不下饭的时候,他多半是生病了。

想了想,阿萨思终是趴在他身旁,悄无声息地张开了一侧的翅膀。

白色的雪,银色的翼,她挡住了凛冬的风,像是一席温暖的袍裹住了孤独的精灵。

陪伴无声,回忆长存。至少莱戈拉斯会一直记得,生命中的某个冬日并不寒冷,因为曾有片翼在他的头顶停留。

那是来自顶端掠食者的……全部的温柔。

*

第二年开春,阿萨思总算学会了说话。

她的语速依旧缓慢,带着一点龙吟的口癖,改不了,但她言语间已不再停顿,几乎能不假思索地说出长句,与人做日常交流基本没有问题。

之后,她恢复了卷的日常,活成了密林中最不松弛的“长生种”。

她反复练习飞行,尝试驭风;她不断绕林奔跑,锻炼体能;她重复潜入深水,舒缓肌肉……很快,她开始整合所学的技能进行“组合练习”,争取一息切换环境、仍能保持极强的战斗水准。

阿萨思从天空俯冲进河流,从深渊提速升高空。她收拢翅膀在峡谷中穿行,又张开翅膀于飓风中旋转,一息,她降落陆地急速奔驰;陡然,她跳进悬崖、笔直投入

深潭。

她淬炼着身体,一点点打熬筋骨。她所做的每个练习都很“简单”,全是出自野兽本能的自训,有些进攻方式甚至粗劣到极点——可是,再简单的动作也架不住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地打磨。

当一个动作被锤炼一万遍,她用出它的那天,注定能“山崩地裂”。

阿萨思沉浸于训练无法自拔,每日卷生卷死,让一众习惯“慢慢来”的精灵看得叹为观止。

她以为精灵是站在长者的角度在观察她的进步,殊不知,她的勤奋努力让精灵产生了深深的误解,为了进一步了解巨龙,就连瑟兰迪尔都自发遗忘了“一年之约”,装作无事发生地让幼龙继续留在密林中。

“难怪巨龙一直很强大,原来它们活得这么拼命又刻苦!”

“输在巨龙手里并不丢脸,敢于挑战它们的人已经具备了强者的勇气和毅力。”

“这么一想,坎库斯似乎死得更惨了些……”

或许战意和意志是能鼓动和传递的,初夏,莱戈拉斯提出“对练”的请求,而阿萨思同意了。

自这天起,密林的卷王变成了两个。阿萨思压低高度急速飞行,避开精灵的箭矢;莱戈拉斯辗转腾挪射箭,力求击中幼龙。

精灵锻造的普通箭矢无法对龙鳞破防,可他们的射箭技术千锤百炼,即使不能击穿龙鳞,也能让阿萨思产生痛感——如此强大精悍的力道实属罕见,怪不得精灵王敢孤身一人前去屠龙。

最重要的是,莱戈拉斯的箭技委实好了点。

阿萨思承认,只要她飞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就有八成的可能得挨上一箭。

莱戈拉斯射出的箭像是长了眼睛,一箭出,她总以为射空了,可当她俯冲进攻时,那支箭跟鬼一样突兀地冒出来,冷不丁给她一击,简直有毒!

与莱戈拉斯拉练至今,她的闪避能力高了不止一点。精灵虽然能预判她的预判,但架不住她的野性直觉强大,总能凭战斗经验避开箭矢。

不过,她还是得中几箭,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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