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锦衣卫的惯例,前一天值完夜拆之后第二日上午便可休息。

因此裴期回到家中,洗漱之后便直接上床睡了,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睁开了眼睛。

裴期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给弄醒的。

去只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体在他房间内的桌子下慢慢地动着。

裴期悄悄的把脚放在地上,靠近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见他来了,也不抵触、不躲,就等在那儿,等到裴期接近的时候,他反而伸出了自己的爪子,挨着裴期。

此时这个东西的全貌才算完全显现出来,原来是一只玳瑁龟。

裴期笑了,蹲下身去,用手摸着玳瑁龟的龟壳,“长寿将军,你怎么又来这儿了?”

裴期刚穿过来的时候,只是个小小的婴孩,婴儿时期的他并不能显现出才能、天赋的多少,所以那时候的裴父还算是宠他的。

在他五个月大的时候裴父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只玳瑁龟过来。

说让这只龟和裴期一起长大,他给这只龟取名长寿将军,有长寿长生的寓意。

希望裴期日后能平平安安。

虽然后来裴父心意变换,将一腔的爱全倾注到了弟弟的身上。

但是这玳瑁龟倒还是归裴期的了。

在以前裴期还小的时候,无聊了,就对着长寿将军说话。

长寿将军就趴在池塘的边上,照在阳光下静静的听着,像是位慈祥的老者。

只是长寿将军喜欢待在有水的池边,池边湿滑,裴期曾失足掉进去过一次。

没人听见他的喊声,他就自己从池塘里给爬上来了。

长寿将军有灵性,自从那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池塘的旁边过,反倒经常从池塘里边儿爬出来到裴期的房间里来。

此时长寿将军被摸了龟壳也不恼,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那儿,偶尔发出一点轻微的颤动,从正面看,长寿将军嘴的弧度让他看起来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一样。

裴期看了一会儿,自己也笑了起来,他说:“你就在这儿别动,我去外面给你寻点儿东西回来吃。”

说着他伸手拿起了旁边屏风上小厮给准备的衣物穿在了身上。

尽管来到了这儿,他还是不习惯有人摸来摸去地帮自己穿衣服。

因着下午可能还要当差,小四给他准备的衣服也是一件小袖的,轻便的青色劲装,鞋子也是轻巧的羊皮小靴。

整理好自己的穿着了之后,他从房里走了出去。

府里的人都知道昨晚他出去当差了,因此早饭并没有人打扰他。

见到他出来,守在他门外的小厮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跟他说:“大爷,您终于醒了,厨房您有给您热着的菜,是您自己去,还是我给您端来?”

裴期摆了摆手,“不用你端,等下我自己去厨房看看就是了。”

他还想去厨房寻一寻,有没有生肉,鱼虾,贝类的东西,可以给他房里的长寿将军吃。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虽然在这个朝代养玳瑁是合法的,也没人去管,但是到了自己的那个时代,玳瑁龟已经成了濒危物种。是不允许人私自饲养的。

玳瑁龟是杂食性的动物,一般都会吃鱼虾,贝类还有一些肉。

裴期来到厨房,果然在灶台上看到了几盘用碗扣着的热菜。

他简单扫了一眼,便开始在厨房中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他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小点生肉,旁边的篮子里还有一些新鲜的鱼虾。

裴期嘴角勾了一下,小心地将这些食物放在一个磁盘上。

端着东西,裴期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推开门,长寿将军依然安静地趴在原地,好像真的听懂了裴期的话,一直在等待着他回来。

裴期将托盘放在地上,拿出一些鱼虾和生肉放在长寿将军面前。长寿将军伸出脑袋,嗅了嗅食物,然后慢慢地开始吃起来。

做完了这些,他才终于感觉到自己也饿了。

看着吃的正香的长寿将军。

他也准备为自己去寻点儿东西吃,可刚走出房门,迎面就撞上了手推着轮椅往这边过来的祖父。

祖父上下扫了他一眼,鼻子闻到了一点儿来自鱼虾的腥味和生肉的血气。

他不满地皱起眉头来,

“裴期,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去碰那只龟,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下人去做,你非得如此自甘堕落。”

裴期不想理他,于是也没有说话,当做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气得他的祖父在他身后直锤那把木轮椅。

可又没走几步,或许今天真是不顺,他又遇到了抱着一堆上好的宣纸往这边赶来的裴建。

裴期站在了原地,怕碰到对方,把对方手里的宣纸给弄掉,可不知为何对方还是碰到了他。

下一刻,宣纸纷纷扬扬地飞了起来,漫天漫地的都是,像一只又一只鸽子一样。

在这些白纸的中间,裴期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从那边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裴期!你干了什么!”裴母快步走到裴建身边,一边帮他捡起地上的宣纸,一边斥责裴期:“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莽撞?这些宣纸是特意为你弟弟准备的,你怎么能给弄成这样?”

裴期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刚才站在这儿的确实是他,他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弯腰捡起几张宣纸,递给裴母,裴母却一把推开他的手:“别碰这些宣纸,你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裴期站在了原地。

裴母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太重了,将地上的宣纸捡起来之后,她站在原地嘴唇动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 ,

“小期,你别放在心上,实在是因为这事太急,是我太紧张了才会这样。”

裴建也在旁边帮着说话,“对呀,大哥,你莫要责怪母亲,实在是因为这是事关五皇子,母亲也是太过重视了。”

这时在后面推着木轮椅的祖父终于赶了上来,见到这一幕,冷哼了一声说:“为人父为人母的,你有什么好值得给他道歉的?他就是放肆惯了。”

说罢,他还不过瘾。

“要我说你就该向你弟好好学学,不过才入仕的第三年就已经得了五皇子的青眼,特意派了鸿胪寺的少卿来请子兼的墨宝。”

鸿胪寺的少卿是四品官,而裴建自从考取了探花之后一直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是正七品的官。

按道理来说,裴建加上自己的爵位并不比鸿胪寺的少卿差多少。

可关键的是朝中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鸿胪寺的少卿是五皇子那边的人,这个少卿请人,便就是相当于五皇子在请人了。

得了皇子的青眼,在朝中帮你美言两句,何愁仕途不畅?

裴期听烦了这些话,他低头看了看宣纸上的字。

只见宣纸上写着:

【“自天子至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

请以修身之要,论为臣为民之道。】*

古代的这些文章等可没有大白话的注释,裴期穿了之后,自然压根儿在裴家的私塾上学不进去,自然也就成就了他一番愚笨的名声。

可就算他不能完全懂这句话的意思,他也知道这个句式一定是出了道题。

裴期有些疑惑,“请你的墨宝,那为何会特意出了一道题让你做?”

若是他没有记错,请人的墨宝大多是让别人提字或是写上一两句诗的怎么会像出题似的让别人把一整篇答案给写出来呢?

祖父嗤笑一声,

“就你这样不学无术,从小到大连半个字也没有读过的人也配问?你弟弟得五皇子重视,五皇子想看看他的文采又何妨?”

接着他又朝裴建说:“你放心,莫让别的事情打搅了你,今天一天你就在你父亲的书房写这篇文章。有些人这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天潢贵胄一面,反倒先在这里说起来了。”

裴母上来拉住裴期的手说,“小期,你不懂这些,就让你弟弟先去做吧,我们先去用早食,好不好?”

“你弟弟他再有几天就要去考试院里监制科考题了,本来时间就已经不多,这几日要让他专心把五皇子要的东西给写好。”

裴期虽然迟钝,但眼前这些人一唱一和的默契,还是让他打心底里的厌烦,祖父也就罢了,可今日连母亲也……

他眼睫微垂,谁的话也没应,转身就准备自己去小厨房里。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传话,传话的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非常着急的样子,连说话也说不利索了:“老……老爷,外面外面有太监过来说是要宣旨。”

除了裴期以外的三人皆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想不出来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事,惹得皇上的注意,竟还专门派了人过来宣旨。

祖父连忙对旁边站着的裴建问:“子兼,最近你可做了什么?”

裴建站在原地摇摇头,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身边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因此,他半是猜测地说:“说不准是五皇子那边的事,特意派了一个太监来。”

祖父点了点头,“也对,我们全家有出息的,就你一个,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呢?竟然是那五皇子托人过来说什么的。”

说吧他们也不敢耽搁,毕竟是皇室派过来的人,让人等着总是不好的,于是几人连忙到了前堂听旨。

为首的正是那天裴期见过的那位“王狗公公”,见到裴期,王公公挑了挑眉。

这小子几天不见是越来越俊了,怪不得皇上过了好几日仍在惦念,甚至连秋猎也心心念念要把裴期给带上。

得想个办法拉拢一下才是,不然放任对方在皇上面前同自己争宠才是真傻了呢。

想到这里他上前想扶起裴期,可他站的地方离裴建的位置太近了,他往前几步,这里自认为是“唯一”有皇室的人青睐的裴建抬起了头,望向王公公。

他认为对方定然是听了五皇子的夸赞。从而不敢轻视自己。

可令他错愕的是,眼前这个太监竟然直接绕过了他,到了后面,将手伸到了裴期面前。

一时之间,他握紧了拳头,脸也红了起来,幸好他刚才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否则现在不知要如何丢人的。

王公公把裴期扶了起来,顺便也对周围的几人说,“哎呦,这是做什么?只是皇上派我将东西送来,又带了一道简单的口谕,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

裴建低着头,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僵直,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将裴期扶起来之后,王公公又清了清嗓子,“来人,将东西拿过来。”

几位小太监从他后面的门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精致的红木托盘,托盘上除了有。前几日皇上承诺要做给他的那几件飞鱼服之外,还有一套华贵的骑射装备,包括精致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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