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石子飞过,声如破风,在裴瓒的脸侧留下一道细微划痕,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火把骤然熄灭,只余一缕白烟向上飘着。

他猛得回过头,身后一直跟着的几人竟也不见了踪影。

“谢成玉!唐远!”他扯着嗓子高喊几声,除了惊飞的鸟儿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对劲!

明明那几人就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就算他故意走快,也不至于拖开了如此远的距离。

绝对有蹊跷!

裴瓒试探着往原本的方向迈了几步,肩上微微被什么东西一拍,他顿时回过身去,却只是一片绿叶飘落在肩头。

绿叶会有那么明显的感觉吗?

裴瓒不信,却也不得不信。

比起林子中可能出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宁愿相信落叶的重量足以被他感觉到。

“谢成玉,你们在哪!”

裴瓒又壮着胆子着喊了一嗓子,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他在心里努力地把这一切归功于赵闻拓的恶作剧,再度尝试往前走。

突然,脚下被树根枯枝一类的东西绊住,眼见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却有人拽着他的腰带直接把他拉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好鬼饶命!”

眼前的白影一闪而过,裴瓒还是没能逃掉摔一跤的命运,他鬼哭狼嚎地嚷着,同时手脚并用地往外面跑。

然而那人轻轻一勾,就扯住了他的腰带。

“嘘,别叫了。”

裴瓒立刻吓得捂住了嘴,瞳孔骤缩,眼睛瞬间瞪大,豆粒大小的汗珠吧嗒吧嗒地落到地上,他却根本不敢往回看。

身后那人勾着他的腰带把人悬提着,声音阴柔低哑,似笑非笑:“小裴大人,你的人头在幽明府可是值二百五十两呢,就这么孤零零地去送死,不如让鄙人占个便宜吧?”

“别冲动!这便宜不是谁都能占的啊!”

“哦?鄙人也这么觉得。”身后人轻哼着笑了几下,尾音不由自主地开始上扬,“不是什么杂鱼都配碰小裴大人的。”

他的话阴嗖嗖的,落进裴瓒的耳朵里,只像是一条刚从冷水里捞出来的泥鳅,贴着皮肤滑动,给裴瓒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裴瓒心里慌得不行,但依旧要撑起表面,不让人看出心虚:“区区二百五十两就想买我的人头?我可是朝廷命官,皇上亲自下旨封得大理寺少卿,携带圣旨彻查幽明府,你若是敢动我,陛下可不会放过你!”

狠厉决绝的声音刚落,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周围传来。

“你有皇帝罩着,我自然不敢动你,只等着没人管你的时候,我再将你……”混着风声,身后人的语气略微低沉了些,“哼哼,小裴大人,咱们来日方长。”

他把裴瓒整个拽起,但是没等裴瓒站稳,就猛得把人推了出去。

裴瓒一个趔趄,在枯枝落叶上打了几个滚,哎呦哎呦地嚎叫着。

停下来之后,他摸了摸脖子,确保没跟脑袋分家后才敢睁开眼。

裴瓒愣住了——

一道银白如雪的剑光落下,横在他的脸侧。

裴瓒僵着身子躺在地上,仰视着头顶的持剑少年,对方脸上的面具挂了层月霜,只露出一双眼睛凝视着他。他试图从其中窥见破绽,可是对方就如同无情无欲的机器,眼神如无波古井,没有丝毫涟漪。

“好汉……少侠,饶命。”

裴瓒彻底怂了,手指抵上冷锐的剑锋,试图恳请对方手下留情。

少年读懂了他眼里的生存欲,抽剑回鞘,冷声说道:“你方才说的是,好鬼饶命。”

“呃……”

裴瓒一时语塞,并非是因为少年的脑回路与众不同,而是对方的声音跟刚刚那个扯着他腰带不放的,根本不是同一个。

眼前少年的声音清冷,像是琼屑碎玉,落进耳朵里是自成一派的寒气。

而方才那人,语气里尽是轻慢挑逗的意思。

绝对不会是同一人。

裴瓒没有起身,躺在枯枝落叶中试探地问道:“少侠,方才是你?”

“不是我。”持剑少侠没有再说废话,直接解下面具,坦诚相见,“你是都察院御史裴瓒?”

裴瓒抿着嘴,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虽然没从少年身上解读到敌意,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瞬间,没得到回应少年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不知道碍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把眼神里的不满用话语表达出来,而是拱手作揖对着裴瓒当场跪拜:“裴十七拜见小裴大人。”

“啊?”裴瓒再度凌乱了。

他还没从方才的危机当中缓过来,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素不相识,但同为裴姓的少年侠客来拜见他。

另外,这人分明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裴瓒有些晕了,这才短短的几分钟,又是走丢,又是被人戏弄,现在还突然冒出个少年剑客。

裴瓒情愿是自己中毒出现了幻觉。

裴十七依旧跪着,简单干脆地道出实情:“主人赐名十七,特来保护小裴大人,主人还说,从今以后小裴大人姓什么我便姓什么,小裴大人去哪我便跟到哪,小裴大人说什么我就怎么做。”

听他的言辞,像是暗卫死士一类的。

只是裴瓒想不出自己认识什么人能有余力培养死士,还愿意把精心栽培的人拱手送给他。

裴瓒盯着十七坚毅的侧脸,大有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他无端想起了仗着怀孕就上门逼婚的外室,只不过今日的外室变成了死士,裴十七是无论如何也要入他的门。

裴瓒觉得头疼:“你主人是谁?”

“盛阳候府世子。”

身为死士自然不能直呼主人的名讳,但是整个大周就只有一位盛阳候府世子,不必提沈濯的姓名,裴瓒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沈濯居然会派死士来保护他?

一时之间,裴瓒都开始怀疑盛阳候府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来继承,反正他觉得,他跟沈濯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份上。

会不会有假?

他盯着半跪在地上的裴十七,扫过金扳指,怀疑着对方的身份。

【姓名:裴十七】

【性别:男】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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