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雅贞离开卫家之时,是一个寻常的傍晚。只是府中十分热闹,也不知是府中哪位女郎的生辰,众人齐聚一堂为其庆贺。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弥桑东西都装好了罢。”崔雅贞最后一次嘱咐弥桑,分明她们并没有多少东西,她却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女郎都收好了。”弥桑拿着账本再次清点了一回。
崔雅贞折好方才才写好的信,递给弥桑。“那便好。你去将这两封信送去浮云居,哥哥应该已经来了,我们须得快些。”
她一抬眼,见弥桑面露犹豫,疑惑道:“怎的了?”
弥桑指了指后面桌案之上的一堆东西,问道:“女郎,这些东西......”
往那处望去,桌上竟堆了一小堆,全是卫暄曾经赠与她的,琉璃盏、兔儿灯、玉棋........光束透过琉璃盏,五彩斑斓映入眼中。她又忆起了那一件件物品背后的事情,琴房他代卫娇道歉,午后学棋,中秋夜心动一瞥……恍若隔世。
她竟这样傻。
悄然叹息,眼不见心不烦,只道:“便遣侍女还去沧濯院罢,若他们不收,便丢了吧。”
来卫家之时心怀破釜沉舟之意,现下却灰溜溜离去。不过峰回路转也有了其他法子。
弥桑颔首,便要支使侍女去将东西全送去。
“等等,还有这个。”
怔忡片刻之后,崔雅贞欲脱下手上的镯子,不过用力拽了好几回也未能取下。
弥桑刚想劝道,不若就留下这个吧。
却见她执着用力一拽,将白皙的手勒红,终于取下。
见状,弥桑便不再多言,只是动作一顿,选择撇过头不看自己女郎异常的神情。
弥桑去送信,崔雅贞先行离开,崔家的侍卫鱼贯而入搬走了她们并不多的东西。
“阿贞,过来。”
崔雅凛上前一步,朝自家妹妹挥挥手。见她神情有异,便心知她还恋着卫七,瞬间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也仅有一瞬,过后便只有怜惜盘旋在心中。
她分明没有挂着脸,甚至脸上还有温和的笑意,他却从那平静的琥珀眸下察觉出冷与一丝悲凉。
“哥哥,我们走罢。”
倏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略带压抑的氛围。
“贞娘!等等。”
崔雅贞停下上马车的脚步,转身看向小门口。
崔雅贞略带诧异地看向卫越溪,此时此刻她不应该在宴会之上吗?
“溪娘!”看着卫越溪,她眸中终于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卫越溪倒也没有说太多挽留的话语,只是掏出一本书册递给她,“贞娘,我知晓你爱吃这些辣口的,便问府中厨娘要来了方子,都在上面,以后你要好好的啊。”
崔雅贞拿着那小册子心中百转千回,神情复杂,最终点了点头,道:“你也是。”
临走时,她悄悄拉开车帘看着卫越溪离开的身影。
不知所措,心道:竟有人如此挂念我。
一旁的崔雅凛瞥见她惆怅的神情,又以为她是心中放不下卫暄,由衷地劝道:“阿贞,卫七郎他始终与我们身份有别,以后多半会是卫家的家主,在朝堂之中也会步步高升,尚公主那都是能的,答应兄长别再想了。”
说罢,又推了推一旁桌案上的糕点。
崔雅贞刚想回应,又瞥见桌上那花生糕,心中泄气,正要开口说道她其实吃不了带有花生糕点。
崔雅凛却先一步开口,“阿贞!卫七与袁家娘子十五日后便要定亲了,你莫要再糊涂了。”
方才见妹妹还不肯答应他,他便愈发心急,怎能见她如此执迷不悟,卫七与袁娘子的婚事就差摆在台面之上了,世家谁人不知晓,就算没有袁家娘子也会有别人,卫暄是不可能娶一个德才家室无一出众的女郎的,她这般只会让人笑话。
衣袖之下,她又掐红了掌心,一瞬间心中很空,感到鼻酸,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了。
“是我痴心妄想了,我与他本就有云泥之别。”
崔雅贞冷冷道。
说罢,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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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一切与从前并无差别,她一时恍惚。归来前几日,崔雅凛与母亲王氏轮番开解她,总的来说就是劝她,莫要再想着卫暄了。
她照单全收,颔首答应。王氏叹息不停,只道本想让贞娘在卫家寻个好亲事,谁知她却瞧上了卫暄,对他痴心错付。
王氏转头又为崔雅贞寻来了位严厉的女夫子,全权只教她一人。
午后,余霞散成绮,崔雅贞坐在窗边温习着昨日的功课,却听见屋外小丫鬟们的议论。
“五娘子和七娘子都定好了亲事,听五娘子身边的小丫头说啊,与五娘子定亲的那个许郎君,在京中还有”小卫七郎”之称。”那小丫鬟刻意压低声音道。
“若是有卫七郎三分色,那便足够令人歆羡了!”
“也不知我家女郎......”
只是她话还未讲完,便被弥桑推门出去骂了一顿。
“谁教你们这般嚼主子的舌根子的!........”
下文如何,崔雅贞并不好奇,她懒散地扭动着胳膊,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宁静。
昨日,她又与赵弘通了信件,他已经求得皇帝容许,教她做侧妃。赵弘还保证,成亲之后她想做什么就做甚么,若想离开京都便过几年给她换个身份。
看完之后,她感慨万分,感恩于自己曾经的心善。她突然想到木雕还是赵弘教她的。
心中悲凉少了几分,或许这般才是应该的,自己之前竟寄希望于卫暄,希冀他对自己有些情分,所以才会白白兜了这么大一圈,还真是命!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门口侍卫来了,送了封信,说是卫家娘子的。
一打开,署名卫灵瑾。里面有两张,一张是卫灵瑾约她明日庆云斋见面,另一张是卫宛意写的。
卫宛意虽心智如幼童,字却写的端正。一整张都写了些琐事,以及问她为什么突然离开。
透过纸张她恍若看见卫宛意气呼呼的神情以及稚嫩的脸庞,心中叹息,她现在对卫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痴心妄想。更不能在心中搞“连坐”牵连无辜的稚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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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崔雅贞如约去了庆云斋,庆云斋处于中心地带,是京中最大的酒楼,每天来往无数达官显贵。
她打扮很是低调,毕竟是背着父亲出门,故很是小心。
卫灵瑾早已点好一桌菜食等着她了。
“贞娘,这些日子如何?”卫灵瑾声音依旧温和。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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