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值得这么多人用生命去护送?

他们又是因为什么都惨死在这里?

谢姜芨想起傅堪说的话,这婴儿是一种食物,它能迷惑进食者,变换成任何他们想吃的东西。

如果只是食物……似乎没有珍贵到这份上。

这里环境异变,天灾频发,她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会不会也重蹈他们的覆辙呢?

谢姜芨拉紧了缚在肩膀上的包裹,感受着它传来的重量,不寒而栗。

傅堪目不斜视地在前面带路,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匆匆观察每一具路过的尸体,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那些伤口都呈现洞状,与地面上雪花烫出的痕迹一模一样。

再往前走,尸体变少,只有零星的一两具。

大雾渐深,在朦胧纱幔的中间,有一道桥凌云而过。

谢姜芨蹙眉:“我们不是应该到山脚了吗?这桥……”

她放眼望去,看不真切。一只脚刚要迈前一步,身后突然传来躁动的响声。回头望去,参天巨树和矮木丛接二连三地抖动起来,落叶萧萧而下,带动着顶端无法望见的积雪,谢姜芨这才发现这些雪异常得多,它们争先恐后地丛树上滚落,重重地砸向地面,视线内仅剩的尸体被瞬间吞没,积雪化成一股猛烈的气体,隔着几丈开外都能感受到翻滚的热浪。

热雪吞噬了肉/体和骨骼后迅速消融,把大地硬生生熔了一层,路面竟又变得光滑平整,尸体消失殆尽,树木停下了动作,叶片从枯黄重新染成翠绿,一切又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姜芨有一种错觉。

在热雪消融的那刻,所有的树木都转过了枝桠,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茂盛枝叶投下的巨大阴影像是恶鬼的利爪。

可她揉了揉眼睛,偶有微风拂面,树叶随风摇曳,苍翠欲滴。

蓬勃向上的朝气依旧旺盛,毫无恶意的大自然向渺小的他们敞开怀抱。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不会知道这完美的景色下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

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睁眼回头时,雾消散了,云也不见,他们俨然到了山脚,走过木桥就来到了地面。

残破的木桥架于两个低矮的断崖之间,微微晃动。

像是邀请。

谢姜芨:“我觉得我们要不还是原路返回,另寻道路……”

“我建议你把那个东西扔了,”傅堪回答道,“看来它不仅仅只迎合你的欲望。”

他空无的视线像是放得很远,一切的景象都映在他的明镜似的心里,然后偏头“看”向她的包裹。

谢姜芨立刻攥紧了背带,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不行,这玩意害死了那么多人,肯定……肯定很值钱,我要拿它去换钱。”

傅堪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转瞬即逝,里面的嘲讽意味却很浓。

谢姜芨怒目而视:“笑什么?你以为过日子不要钱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

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懂什么生活艰难呢?

再说了,如果活不下去,把那半块玉牌当掉都能换很多钱。

傅堪没有立刻回答,失去视力,其余感官传来的任何事物都变得沉重且聒噪,凌乱的风声呼啸而过,从出山洞开始,他就在欲盖弥彰的雨后泥土味中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那味道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痛楚扭曲而真实,谢姜芨喋喋不休的话再次化为一潮又一潮的耳鸣,唯有最后一句十分清楚。

女孩的声音清脆明亮,带着怒意和嘲讽。

“不是它太珍贵。”

傅堪突然开口,谢姜芨抬头看他。

他叹了很轻的一口气,声音缥缈虚无:“……是他们太低贱。”

这次轮到谢姜芨沉默。

他说“低贱”。

傅堪衣服上的污秽早就干透了,深深浅浅地斑驳着,很不配他。

谢姜芨小时候曾听父亲说过一个神话故事,传说远古时期有一种拥有神骨的猛禽,待到成年后,肩后便会长出硕大的羽翼,翅膀丰满的过程疼痛难忍,那是从骨血里浇灌出来的力量,比剥皮抽筋更折磨百倍,而若能熬过这一场磨练,便能成为翱翔于天空中的神鸟,再不受尘世束缚。

她长到二十多岁,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但却觉得若这世上真存在这样的羽人,大概就是像傅堪这样的。

他单从外表上看,符合她对神话故事主角的一切幻想。

可惜,神鸟生于天长于天,所有的痛苦都是天命带来的,当然也理解不了世人之苦。

所以他说其他人“低贱”。

谢姜芨扯出一个冷笑,快步走到了傅堪前面。

她冷嘲热讽道:“低贱的人给您带路,大少爷。”

傅堪没有对她的嘲讽有任何反应,只是欣然点点头,请她快些走。

谢姜芨:“……”

真是窝囊啊。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她在心里将任务奖励默念了三十遍,才忍住了一刀砍死傅堪的冲动。

木桥年久失修,走起来嘎吱作响。

她一路走得胆战心惊,身后的大少爷走得悠哉悠哉,到了尽头,竟然没出任何幺蛾子。

再往前走些,就隐隐看到了袅袅升起的炊烟。

羊肠小道曲折蜿蜒,偶有人驾牛车经过,赶路人行色匆匆,谢姜芨好几次想问能不能搭一程,那些人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从她身边疾驰而过。

所幸傅堪也没她想象得那么娇气,二人步履不停,终于在天黑前到了云来镇。

镇门口有些破败,明明临海,南海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黄烟滚滚,树木干枯,光是呼吸都会被呛到。

谢姜芨看见了几辆熟悉的牛车,全都十分默契地在同一个拐角转弯,抬头看,拐角处有一个建筑直冲云霄,黄昏暮色苍茫,那建筑却金碧辉煌、灯火通明,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纸,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宾客。

招牌高高悬挂,用金粉书写,字遒劲有力,宛若游龙,在灯笼的照耀下泛出镶着金边的红光:

莲舫。

“莲舫?”谢姜芨奇怪道,“这难道是艘客船么?”

“非也,非也。百年前曾有一次南海倒灌,淹了不少宅子,不计其数的百姓家破人亡,便有了祭祀海神的习俗,‘莲舫’便是用来祭祀的主船只。”

一个神神秘秘的光头乞丐敲了两下碗,朝着傅堪挤眉弄眼。意识是若要听下回分解,请投币。

他身边跟着另一个小乞儿,脏兮兮地缩在角落,眼神泛着水光,很是可怜。

“是我在说话,你看他做什么?”

谢姜芨低头看着这两个打配合坑蒙拐骗的npc,冷声问道。

那乞丐撇撇嘴,一拂袖,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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