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1
“十五床顺转剖,请时医生准备手术!”
医生办公室里,一身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清脆地答应,“马上到!”
转运车金属轮快速滚过地面,产房推出一位痛苦的产妇,急匆匆往手术室去。
时暮放下手里的病例,迅速起身,却感觉眩晕了一下。
最近妇产科状况百出,不是产力异常就是胎位不正,他连加一周班,昨晚又值一个通宵。
但现在情况紧急,自己这个主刀分毫不能耽误,稍微缓了几秒,立刻往手术室去。
这位产妇体型比较肥胖,视野暴露不好,平时半个小时的剖宫手术进行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胎儿娩出后,时暮高度紧绷的精神才稍微放松下来。
随即发现自己的心率快得喘不上气,手指也在发抖。
把接下来的清宫缝合交给一助,转身往后,想扶住台面缓一缓。
意识却骤然模糊,整个人轻飘飘地往下摔去。
过了很久,身体才再度有了知觉。
人已经不晕了,但是,伴着某个部位难以名状的钝痛,脖颈好似正在被什么动物嗫咬。
随后,时暮震惊地发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男人。
周围漆黑一片,耳边弥漫着沉重的喘/息,肌肤上洒来的阵阵热息激得他忍不住地颤抖。
这是什么?!
做梦?!
如果这是梦,一定是时暮做过的最离谱的梦。
他好好一个直男,正被另一个男人,正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焚烧之后的草木熏香,还隐约夹杂一缕幽暗冷香。
原本极淡,袭来之时,却像是有形的藤蔓般,把时暮紧紧缠住。
男人似醒非醒的嗓音沙哑模糊,不知在呢喃些什么,动作却清晰,掐着自己腰身的手指,更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时暮忍不住喘息出声,“放开……”
“我”字还没完全喊出就被滚烫的掌心捂住。
男人哑声,“周围的人都已被遣走,你叫也来不及。”
时暮在掌心呜呜地问:“你是谁?”
他俯身,凑近的热息灼得时暮一个激灵,“我是谢意。”
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时暮脑内突然涌来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接收完后,时暮发现自己因为过劳死,穿成了一本古代哥儿小说中里同名同姓的炮灰。
确切说,是炮灰的对象。
这是一个拥有三种性别的世界,除了普通男人和女人,还有一种特殊的男人,叫哥儿。
哥儿虽然也是男性,但和女性一样,有生殖系统,可以和普通男性结合生育后代。也可以和女性结为夫妇,但生育概率极低。
原身就是一个哥儿,老爹是京中的五品小官——太常寺少卿。
虽是官宦之家,但母亲家道中落,又是妾室,原身作为庶子自然常常被嫡子和嫡母欺负。
更惨的是,十二岁的时候,自小体质孱弱的他被大夫诊断出无法生育。
身为庶子哥儿唯一的价值也没了,时爹更是看都不看娘两一眼。
原本只想在时家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没想到因为老爹要娶新姨娘,嫡母不同意,提出把原身两母子赶走,才同意再娶。
借了妻家的光才有官当的时爹为了小妾,立刻三两银子把原身母子两打发了。
母亲江小兰身患头风,每月要吃一贯钱的药,原身又一无所会,时家赶走两人,正正好甩掉两个包袱。
只有三两银子,母亲要吃药,两个人要吃喝住,两人很快就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起。
原身只好想办法挣钱,可他手无缚鸡之力,读书也不曾读过,只在十八岁时,在时爹的安排下,去太医署打杂一个月,最后因为笨拙,被遣回家。
最后,原身想了个歪路子,扮成小婢去京中贵子最喜消遣的清音阁,端茶倒水,打杂洒扫。
他身形纤细,五官亦精致,穿上女装毫不违和,赚得比外面扛米袋子的力工多不少。
原本以为会这样辛苦地活下去,他遇到了他的炮灰对象,凌王谢意。
这本书的主线是两个皇子的争储大戏,谢意则是皇帝的弟弟。
在争储大戏中站错了队伍,最后落得一个流放民间的下场。
原身一个被赶走的庶子原本和皇子八竿子打不着,但就是因为在乐坊打杂时,遇到了误服催/情药的凌王。
原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溜进了凌王谢意正独自散药的漆黑房间中。
一夜巫山后,谢意看清了眼前的人,向皇帝请旨迎娶原身。
虽然碍于他哥儿的身份,最后没有当上凌王妃,但也是一朝飞上了枝头。
可谢意娶他只为负责,并没有爱,原身在府中更像是一只郁郁寡欢的金丝雀。
最后,更是在风波诡谲的权力争斗中,和谢意一起流放民间,连金丝雀也做不成了。
消化着这些荒唐的剧情,黑暗中,时暮什么都看不到,却被对方翻来覆去。
时暮是个直男。
此刻,心中已然千万头草泥马奔腾。
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并不肥硕,反而很是修长劲瘦,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的手指却如铁钳般,撼动不了分毫。
夹杂在木质焚香间的那缕冷冽幽香,似簇簇浪潮涌入灵台间,让他好似溺进了温水中,忽冷忽热,恍惚迷离。
直到大/腿内侧传来细密刺痛,时暮才稍稍清醒。
这人竟然在咬自己?
“谢意,你干什么……”
“给我滚开!”
谢意没骗人,时暮不管怎么喊,都没有任何人来。
直到最后,这个名字被喊出口的时候,已然变成了细弱的低语呢喃。
“谢意……”
情/事漫长到让人无比疲惫。
再次一个激灵睁开眼睑时,时暮看到天已亮起,从窗棱透入的光线刺得眼睛微痛。
谢意还没醒。
身下木槿颜色的绸缎被褥经过一夜蹂躏,凌乱不堪地堆积在一起。
雕花木床边,青色纱幔低垂,四下影影绰绰。
时暮起身太急,瞬间低低地抽出口气。
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
何况,这具身体还格外白皙,此刻视线及处,更见满身红痕和浅淡齿印,遍及大腿内侧。
时暮忍着不适,小心翼翼从里侧往外挪。
垂下的视线,落在熟睡的男人脸上,时暮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
虽说是原身主动跑到你房间里,但你又啃又咬,弄老子那么多次,难道你就没有问题?
花了好久才踩上地面的织金绒毯。
红木圆桌上黄铜香炉燃了一整夜,只余灰烬,彩色的漆绘屏风将这间古香古色的房间分割成内外。
时暮已经冷静下来。
谢意昨晚身中□□,没有意识,也不记得自己是谁,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清醒前走人。
且不说谢意是个炮灰,跟他在一起没有好下场。更何况,自己还是直男。
哥儿?
哥儿又怎么样?哥儿也不弯!
在一地凌乱的衣物里捡拾后,时医生沉默了。
原身今天穿的是一身翠绿对襟窄袖短衣,搭同色长裙,裙身绣着金丝蝴蝶,腰上系着藕色丝带,脚上是同样绣了蝴蝶的白色绣鞋。
走动间,蝶翼翩跹,盈然欲飞。
上辈子既没被男人睡过,也没当过女装大佬,死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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