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越走过去打算把砸在地上的五斗柜扶起来。

柜子砸下来的时候柜门是大开的,猛一下摔在地上,柜子中的东西便稀里哗啦的滚落一地。

陈时越扶着柜子放到了原处,地上还躺了一大堆杂物,傅云俯身帮他去捡。

“小心些,这些旧年代的纸张都脆的不得了,稍稍一碰,就碎了。”傅云把原先装合照的相册抱起来,手指碾磨着相册底部的纹路。

“哎!傅云你看!”陈时越忽的道:“上面有字。”

傅云拿过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沓厚重发黄的信纸,上面的字迹模糊,已经看不清具体内容了,但仍能看出写信人字迹娟秀。

傅云握着信纸翻了几页,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放在这间屋子里的信纸,应该老太爷的旧物,这么厚几沓,老太爷给谁写的这么多信呢?”

傅云看了他一眼:“写信的不是老太爷。”

“嗯?”

“很明显啊,这是个姑娘的笔迹。”傅云指着信纸道:“字迹工整,运笔清秀,虽然我看不清她写的什么内容,但这大概率,不是陈老太爷写的。”

陈时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

他将所有纸张铺开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铺平,一张一张的细看,纸张确实同傅云说的一样,薄而脆弱,轻轻一碰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活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统共二十多张信纸,陈时越翻到第十张左右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对。

“这好像不是一个人写的。”

傅云挑眉:“啊?”

“你看。”他把第一张和第十一张单拎出来放在一起:“是不是很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但是如果你再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两张纸上,叙述的文字内容是一样的。”

傅云仔细端详了半晌,笑道:“天啊,你观察真够仔细的。”

陈时越说的不错,他们按照刚才拿出来的顺序,一张一张的把所有信纸摆放好,傅云伸手移动顺序,分别并拢了第一张和第十一张,第二张和第十二张,第三张和第十三张,以此类推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两人对着满床的信纸看了一会儿。

“临摹。”傅云得出结论。

这二十封信纸中,前十章是一个人所写的,而后十张是另外一个人写的。

刚才混在一起的时候还不太明显,此时把所有信纸分开以后就清晰明了多了。

而上面的内容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前十张信纸是一个人写的,而后面另一个人,模仿着前十张的内容,自己誊抄了一遍。

……虽然抄写的字迹着实是有点难看就是了。

傅云对着后十张的信纸看了又看,没忍住道:“这字怎么跟狗爬似的。”

陈时越点头:“像幼儿园小朋友刚开始学写字时候的感觉,下笔用力,笔墨粗大。”

“屋里怎么又冷了。”他说着把外套披上了。

傅云微微一怔:“冷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取出眼镜戴上。

下一秒,一抬头,那红衣女鬼正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他们摆弄信纸。

傅云见怪不怪的笑了,然后把信纸往她眼前一推:“来,既然这是你的东西,那方便帮我翻译一下,上面写了什么吗?”

陈时越毛骨悚然,瞬间躲到傅云身后,离女鬼所在的虚空八丈远。

女鬼半晌没有动作。

“不记得了吗?”傅云轻声道。

女鬼慢慢的摇了摇头,不是。

傅云从手机上点开百度的输入框,切换成手写模式:“那就按我说的做。”

他冲女鬼摊开手:“现在我把控制权给你,你调动所有意念来上我的身,然后,在这个屏幕上写出你要说的话。”

说完傅云低下头,浑身一松,被抽取了骨头似的,骤然失去所有力气,身形一晃就要摔下去。

陈时越慌忙上前从身后扶着他。

半晌过后,他的指尖忽然动了。

一点一点的触碰到手机屏幕上,慢吞吞的划下了几笔。

因为不会用现代智能手机写字,那鬼连着写错了好几次,陈时越无奈,只好忍着害怕伸手给她删掉,让她重写。

“一腔……”

“热血……”

“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百度很快得出了后面的全文。

女鬼的意念力也终于在此刻告罄,傅云脖颈一动,神情迷蒙了一瞬,紧接着醒神过来。

“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陈时越把手机拿过来举给他看:“这是秋瑾的诗。”

傅云被鬼上了身,此时身体还有余痛,指尖酸麻冰凉,半晌没抬起来手,只疲倦的对他一抬眼:“翻译。”

“就是说,愿意为伟大理想和事业抛洒鲜血,倾注热情,在所不惜,大概是这么个意思。”陈时越思忖道。

傅云握着手里的信纸,半天没有出声。

“你先照顾着王姐,看她恢复差不多了就打个车送她走。”傅云站起来,鼻梁上还挂着眼镜,大约是实在戴着难受的缘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清他眼底的通红氤氲。

陈时越应了,然后反应过来:“你要出去?”

“啊,给我弟弟的数学老师打个电话,尽一下我这个便宜哥哥的职责。”傅云敷衍道:“等我回来。”

“便宜弟弟?”陈时越没忍住:“那不是你亲弟弟吗?”

傅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回答,然后握着手机出去了。

陈时越在屋子里来回打转了片刻,王姐精疲力尽,已经又伏在桌上睡过去了。

“喂,哎哟冯老师!您好您好,哦哦新来的想了解一下小宝的情况?哎好嘞,我跟你说小宝这孩子从小脑子就不好,三年级以上数学考试他就没上过八十……”

陈时越心道他弟弟还真有个要约谈的数学老师。

傅云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和对面说了几句,然后沿着村口的小道往田地里走出去了。

他此时仍然没把眼镜摘下来,视野的前方慢慢的飘浮着那个红衣女鬼,她带着傅云一步一步的朝远处走去。

“行,我出差回来就到学校去一趟,辛苦冯老师了。”

傅云挂了电话,手插进兜里,悠悠闲闲的跟在阮凝梦身后:“我说,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红衣女鬼不会说话,她飘在前面发梢飞舞,面容浮肿,已经看不清生前的样子了。

傅云耐心的一路跟着她,穿过重重稻草田地,丛林昏暗脚下坎坷,最终他们走到了一方安静的竹林深处。

四下都是竹子,傅云拨开层林竹叶,窸窸窣窣的声响此起彼伏。

竹林最中间立着一块墓碑,碑后的坟包上束缚着三条交错的铁链,仿佛要拼命禁锢住里面的东西,整个场景十分的阴森诡异。

妻阮凝梦之墓。

墓碑上写到。

傅云围着坟包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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