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将这疯刀的话当回事,谢扶光不再接话,一心调用灵力与之过招。

郎绝叠加的两个法器皆是水属性,冷刃相接之时,寒意扑面,穿越灵脉传入脏腑,引得五内都像结着冰碴。

谢扶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右手持乐命勉力扛下郎绝刀锋,左掌引脏腑寒气猛击刀柄,但听“刷”一声,寒气舞于冷刃,乐命刀身当即凝了一层坚冰。

两刃急擦而过,迸出细小火星击溃冰层,四溅的水珠又于半空凝结,谢扶光借势使出伏诛刀法第三式雨打河山。

冰珠冻结空中冷气,滚雪球似的增大,大到极致又分崩离析,化为无数新的冰珠……循环往复,几息光景已环绕郎绝形成一个包围圈。

谢扶光右手一紧,冷刃挟风直指郎绝,冰珠如受指引,亦向它群扑而上,即便暂不可取其性命,也誓要将它冻住。

郎绝不闪不避,刀上黑气愈浓三分,一息之间又有两个法器的灵魄被点燃。

乐命刀身骤然传来一阵威压,谢扶光虎口震痛,仍难阻郎绝下压之势。

郎绝这外挂开得太不要脸,靠蛮力都够压她共崔惊厄两人一头。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卢笑绒突然叫道:“果然在!”

“范莘找到了!”

卢笑绒话音刚落,谢扶光立时从布袋抽出黑绸,早准备好似的。她持刀挽一个腕花,乐命灵巧绕开郎绝威压,并不恋战,走为上办正事要紧。

但郎绝这次真急了眼,在身后穷追不舍,它本是重刀,合该灵活不足,却因吸纳了四只器灵灵魄,不知哪只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捷,谢扶光一时竟甩它不开。

她左手扯黑绸,右臂还要不时相抗郎绝,一心二用,一面盯紧祭坛中“镜面”以防遗漏,余光则时时留意郎绝攻势。

就在她行事被严重掣肘之时,一声龙吟兀地从后啸出,不用看就知是小美人。

崔惊厄缀在小美人身后,待小美人这一声吼掉了对手气势,再持剑迎上。

“十息,够么?”他左手剑最多拖住郎绝十息时间。

谢扶光下巴轻点,黑绸骤然收紧,依照上一次经验,轻车熟路缠上祭坛中所有“镜面”,收尾之际,范莘犹戴着那只假耳,却是圆睁双眼一副痴傻相,刚巧被卢笑绒推到绸布之下,谢扶光顺势丝滑地裹住他的眼。

一切动作用去五息时间。

她五指收紧,确保黑绸死死覆压,抬眼看崔惊厄。

与叠加四只法器灵魄的郎绝相搏,饶是他,左臂也难以自抑发颤,藏蛟几度试图缠上郎绝剑身,都被吃过一次亏的郎绝躲过。

谢扶光将黑绸交予卢笑绒,飞身相助,二人一刀一剑合力相抗郎绝,乐命死死抵住郎绝下压之势,藏蛟借机疾缠,银白剑光挥出螺旋形残影,总算将其团团围裹。

小美人无需授意,自行栖于藏蛟,落下一道金印,乐命则被强行催动噬毒灵宝,幽幽散发红光,掩去刀身银镜。

室中三人齐齐闭眼。

一时间,整间石室所有可映照事物的“镜面”消失殆尽,但听数道碎裂之音炸响,存续几十年的镜面阵呈龟甲形破裂。

圆脸兄带头挣脱黑雾束缚,从祭坛跃出。

他前胸被范莘剁出的创口犹在汩汩冒血,唇角也渗出几缕鲜红,他不在意般拭去,垂头看重获自由的双手。

除他以外,还有几人被关入镜面阵的时间尚短,魂魄归体即可立即活动。

但有些人便不那么走运了。

那些被吸干生机沦为干尸的人,谢扶光能看见他们凹塌下陷的双眼中,眼球缓慢地转动,偶有热泪滚出,伴着鼻涕一起,这些昔日的天之骄子,如今没有了抬臂擦拭的气力。

骷髅一样的四肢残烛似的抖动,饶是黑雾邪力已去,一挣即散,他们也无力摆脱。

“你真当是在救人?”郎绝刀身上的独眼也看着这些人,它高高在上审视,满是轻蔑,仔细看还带着点诡异的痛快,“魂魄被锁住,他们起码能活,可你非要多管闲事,把他们带回到这样残破的躯壳,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它看着那些可怜的人,看他们曾经也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甚至为各宗中佼佼者,如今却也只能连棵枯树都不如。

意气风发者坠落云端,很久以前它曾看过一场。

没道理这样的惨剧只有一场,便是下地狱,也要有垫背的才少挨些疼。

它要让别人也饱尝其苦,看他们痛苦的挣扎,也看那些旁观者虚伪的同情。

然而它没从谢扶光面上看到同情之色。

这位大小姐表情一直很冷,冷淡到堪称凉薄,眉宇间永远笼着一丝戾气,它很喜欢这丝戾气,见之如见故人。

但她的行为却又令它那样生厌,明明不是热心的外形,偏要管闲事,简直是对那戾气的折堕。

谢扶光不知它如何想,她走到那几名奄奄一息几成干尸的人面前,声音没什么波澜。

“刚刚它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只问一次,等死还是回去?”她问得并不委婉。

虽然她尚不知该如何将魂魄锁入镜面阵,但她从不欠人,如果他们说想回去,她破万难也定会寻得方法。

然而几名虚弱至极的干尸人统一坚定而缓慢地摇了头。

他们都是之前几代来到万里悲丘的弟子,曾几何时,也称得上一句天之骄子。

就像崔惊厄那句戏言:

人中龙凤,自有他的不齿。

他们可以凄惨、难看甚至以一种骇人的姿态死去,却不能容许灵魂受辱沦为奴隶,苟且偷生。

生命与尊严之间,他们选择后者,坚定不移。

谢扶光默然片刻,骤然挥刀,但见数道寒光闪过,困住他们的黑雾被刀气驱散殆尽,弟子们摆脱禁锢,有尊严地静待死亡来临。

石室内浮动的黑雾登时少了大半,然而盛装法器的祭坛犹在通过黑雾与郎绝的祭台相连。

谢扶光尝试以乐命切断它们间的联系,却发现郎绝与这些器灵的羁绊与和弟子们的不同,她几度挥刀,黑雾依然缠得死紧。

“别试了,”崔惊厄在身后开口,“小美人刚跟我说,这些器灵与那些人不同,因主人死于此地,它们自愿永困于此,只不曾想后来这里被郎绝占据,以一种邪法将它们控制为祭品。”

“这些器灵自己画地为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去,只求大小姐能赶走那邪刀,还它们一片清净地。”

随着弟子们的魂魄归体,器灵们也回归法器,可以同小美人交流。

崔惊厄代为传达,只几句话功夫,一众法器中又消失了一个,郎绝身上的器灵虚影叠加到第五层。

“破了阵又如何?”随黑雾暴涨,郎绝的语调愈显邪气,“这些蠢货都为我所用,今日你们既来,就得把命留下。”

此话并非虚张声势,它身上只叠四只器灵时,谢扶光与崔惊厄两人联手尚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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