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月色千里无垠,枯树林间,马蹄踏在厚厚雪地上,雪泥飞溅,枝头细碎的雪粒被震得簌簌落下。一道黑色身影风驰电掣,从雪地中飞驰而过。

马背上的男子身材瘦小,头带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机敏的鹰眼。

他一路纵马疾骋,在林间小径中七拐八拐,直到出了小径尽头,来到山脚下。

此处正是位于帝巳城西北侧的颠山脚下,抬头望去,只见山体间房屋错乱,布局参差有致,看起来竟像是一个山寨。

男子将马随便拴在门前的一颗树上,大步流星地朝寨门走去。

大概离寨门还有数丈之距时,空中忽得响起一声惊雷般的炸响,几乎是同时,男子刚落地的左脚前忽然毫无预兆地炸开一蓬雪花。

随即,寨门上出现一个人影,厉声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男子眼神一冷:“你莫不是眼瞎了 ,敢看不出我是谁?”

那人被这句话喝得直缩脖子,手中火铳仿佛都要那不稳了,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番,立刻放下火铳,道:“子鼠大人恕罪,小人不是有意要冒犯的,实在是最近大人下了死令,严禁放一些不明不白的人进来,直搞得大家伙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此人正是秦峰青身边的一个护卫,子鼠。

子鼠瞥他一眼,道:“废话少说,开门!”

轰隆一声响,铁门缓缓开启,但也只露出一条缝隙,仅容一人通过,待子鼠进去后,这大门便重新关上,仿佛从未打开。

一人很快迎上来,殷勤笑道:“子鼠大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可是大人又有什么吩咐?”

此人正是问询而来的寨主,何萧。

子鼠看他一眼,眸中渗出的寒意令人忍不住心底发颤,他冷冷道:“何寨主,不关你的事,大人有件公文忘在了这,吩咐我来取,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

何萧神色微微一僵,也不知怎的,他竟觉得今日这子鼠格外不好说话,心下纳闷着,嘴上仍笑着说:“是,那大人自便,自便。”

说罢,他便停下脚,不再向前。

而子鼠径直拐入一旁木梯,往上拾级而上去了。

背对着何萧,男人不再遮掩,瘦削的脸颊上忽得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有什么资格同他说话?更何况,说的还统统都是废话。

不过是将死之人罢了。

不多时,子鼠便下来了,只是,他手中并未拿什么公文,并且脚步格外快,似乎身后有什么厉害人物在追杀一般。

刚巧有下属来找,何萧站在原地,处理完事情,还未来得及离开,一抬眼便见子鼠下楼来。

他微微讶异道:“子鼠大人这便急着走?没寻到大人的公文吗?”

然而男人脚步也未停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仿佛将他视为空气。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何萧还没缓过神来,许久,他看着那紧闭的铁门,微微皱起眉头。

这子鼠如此来去匆匆,简直像屁股着火一般,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子鼠一步踏出铁门,立刻朝着那马发足狂奔。

他急?

他当然急!

再待下去,只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炸上天,埋下山,落得个死无全尸!

性命攸关,他自然十万火急!

若非秦大人指定要他来做这件事,他才不来干这一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的差事!

子鼠飞快地翻身上马,寒风夹杂着细雪扑面而来,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出了一身冷汗。

一扬马鞭,他逃命般离开这里。

然而还未等马蹄发力,一道白光忽而闪来,子鼠反应不及,下意识便拔刀去挡,谁知却挡了个空,下一瞬,他身子猛然下坠,面上忽得溅起一阵濡湿的温热。

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刻下,反应会不受控制地变得迟钝。

譬如现在的子鼠。

他呆呆地看着身下,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

只见手掌上一篇刺目的鲜红,他瞳孔颤动着,视线微微下移,终于看到了□□白马脖颈间喷薄而出的鲜血,和插在马脖上的那一柄闪着寒光的小巧匕首。

他的手掌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下一刻,他瞬间从这僵直的马背上起跳,目光死死盯住远处的树林,抬腿奔去。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

离开这里!

不管用何种方法,离开这里!

但就在下一瞬,面前卷起一阵冷风,男子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的脖颈旁,多了一把杀气凛冽的长剑。子鼠动作迟缓地抬头望去,瞳孔骤缩!

马背上,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子面如冰霜,手执长剑,一字一字皆带着滔天的寒意:“说,秦峰青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铁门从外面被人大力拍响,铁门翁鸣声久久回荡在山间。

何萧忙登上瞭望塔,只见子鼠去而复返,身边还多了个女子。

那女子不等他开口,径直喊道:“上面的人听着!若想活命,即刻通知你们所有人从这里离开,这里马上就会被火药炸掉,我此番为救你们而来,识相的就快开门!”

很快,铁门便被人从两侧大开,何萧匆匆走出:“姑娘是什么意思?可否明示?果真有人要炸了此处?”

沈忆径直拖着子鼠往里走,甚至没有时间看这喋喋不休的男人一眼:“我说了,你即刻通知所有人,越多人越好!什么都不要带,跑得离这里越远越好!埋在地下的炸药的引火线已经点燃了,这里随时会被炸掉!快走,快走!”

何萧面色霎时一白,脚步顿在了原地,怔怔看着那女子抓着子鼠径直上楼而去——那正是子鼠方才下来的地方。

猛然之间回神,何萧毫不犹豫地掉头,朝与这两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沈忆进了寨子,只来得及匆匆扫一眼这寨子的全貌,但也就一眼,她便瞬间明白了瑾王和秦峰青在这里偷着藏着搞什么鬼。

空气中浮动着呛鼻的硝石味道,单是她看到的,便已有不下百只火铳随意搁置在地上。

怪不得赵梁说这是比孔雀楼更加重要的事情。

怪不得城中男子稀少,以至于寒冬腊月里,竟只有一群老叟在寒风中扫雪。

怪不得小小一个孔雀楼,当年竟征用足足一万壮丁,修了整整一年才修好,只怕当时大多数人去修的,根本不是那孔雀楼。

怪不得陆少安会说有五百人无辜死去,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制作火铳火药,当然极有可能发生意外爆炸。

他们——竟是在这里私造军火!

沈忆几乎是生生将喉头的一口血咽了下去,眼下不是痛骂瑾王和秦峰青的时候,关键是这里还关着上千百姓,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活活炸死。

一路扭送着子鼠来到二楼一间木屋之中,沈忆眼看着他颤抖着手按下书架上的一处暗格,随后轰然一声巨响,书案后,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猛然从中央裂开,向两侧推去,露出一道向下去的长长石阶。

看着那漆黑的洞口,子鼠下意识后退一步,沈忆立刻抓紧他:“走!”

拿起密道口的火把,沈忆拽着男子大步向下,一直往下走了约莫五十余级台阶,终于走到平地,两人向左拐弯,眼前便出现了一间点着煤油灯的石室,男子在墙壁上轻轻一按,一道小门立刻转了出来。

沈忆走到门前,借着火把的光往里面看去,只见漆黑的地道之中,唯有火把的光亮映照四壁,早就没了什么引信的火星。

空旷无人之地,沈忆几乎能听见自己迅疾的心跳,一声一声,越来越响,她几乎快喘不上气来。

子鼠在她手中剧烈挣扎起来,厉声道:“这就是埋引线的地道,我方才就已经点燃了引线,你若想灭掉,便自去吧!我已经把你带到了,按之前说定的,快放我走!”

沈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引信怎么灭?”

子鼠冷笑道:“我怎的知道!秦峰青只跟我说要点燃引信就行了,其余的我一概不知!你快松手!”

沈忆手一紧:“你——!”

男子双眸隐见赤红,死死瞪着她,求生的本能令他眼中逐渐弥漫起了杀意。

正在这时,转弯处传来了快速的脚步声。

两人俱是一怔,沈忆扶上手中的剑柄,紧紧盯住那转角。

下一瞬,一个人影转了过来。

沈忆微微睁大眼,紧攥着男子腕上绳结的手不由一松。

“……陆少安,你怎么来了?”

男人发髻凌乱,满身都是雪水,衣裳深一块浅一块,显然是在路上曾滚落到了雪地里,堪称一身狼狈。

他冷冷看她一眼,却没说话,只是径直往那埋着引线的地道走去。

沈忆立刻跟了上去。

她甫一松手,子鼠便如一尾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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