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不在这儿了,韩玉笙自己待着也没啥意思,便和韩玉童也摇着小船走了。百花宴还是百花宴,这万千鲜花不过只有一朵鲜活,余下的都做了那五月花的陪衬。
应瑕理理衣摆,坐回凳子上,漫不经心地问:“这百花宴还要看吗。”
本来办这个宴会的目的本就是挑拨离间,现在已经初步达成了,只等着后续的行动将误会越撕越大。况且万物生长有时,让这些花儿齐放在五月本就有违天命,怕是宴会办过不久花枝就得变成肥料了。
姚复微笑着摇摇头:“剩下的交给那一家子足够了。我看那花园里埋了不少东西,咱们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看花吧,看这荷叶荷花。”
他一颗颗捡起方才被白七摔在地上的葡萄,装回盘子里,又一颗颗丢向池塘深处。葡萄击打在荷叶上,又落尽池水,惊走了花苞上的蜻蜓,打散了茎叶下的鱼群。
李夫人和李姑娘是最后到花园里去的,李夫人拉着她寻了个僻静角落说了好久悄悄话,偶然路过的几个人都觉得她在开导宽慰自家闺女,耽误了一些时间。韩玉笙和韩玉童连衣服都没换,老早跑到了花园里。大家本先都寻思着搭不上李家这条线了,便只好到花园里看个稀奇。这下李小姐来了,也没见韩玉笙多分两个眼神,甚至是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便又燃起了希望,纷纷叫自家儿子上前献殷勤去了。
老李笑了笑,挽着李夫人的手,跟着主事的家主夫人们上了一条路,李夫人微笑着拍了拍李小姐的肩。公子们会意,便拥着李小姐往另一条香径上走去了。
都是些相貌在自家兄弟里算出类拔萃的公子,簇拥着李小姐,介绍这个花那个花,要不就是见缝插针吟两句写花或是写爱情的诗歌,或是赠给李小姐一些绣着牡丹的香囊团扇,或是镶嵌着硕大花朵的头饰。他们可是都做足了工作,知道李小姐喜欢相貌好的、会吟诗的,出手阔绰的,喜奢华不爱素雅,喜牡丹不爱芍药。
这些是老李故意放出来的,其实李小姐喜欢什么没有准头,从来都是只看眼缘,譬如当时姚复顺手送的团扇和方才韩玉笙送的羽衣。
韩玉笙偷了圃匠的铲子,躲在一棵巨大的丁香树的紫色花幕后面使劲挖土,韩玉童则站在一边装作赏花,实际上盯着李小姐一行人的动向。
“哥,他们走过来了。”韩玉童见着李小姐拿着团扇往这边走来,连忙出言提醒了一句。韩玉笙擦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看自己刚刚刨出来的大坑和挖出来的东西,满意地笑了一下,说:“成,咱们去那边继续挖。”
韩玉童不知道他挖出来了什么东西,只知自己要是没能在他们走过来之前转移到另一边,韩玉笙就不会给她买炸鸡,便屏住了呼吸,拎起今日特意穿的淡绿色裙摆,蹑手蹑脚从花幕后面走到了旁边那棵石榴树下。
韩玉笙随着韩玉童移动而绕着那坑转了一圈,把那坑里的东西挡的是严严实实,韩玉童又身材娇小,竟一点也见不着他挖出来了什么,只得撇撇嘴,安慰自己肯定不是炸鸡。韩玉童走远之后,韩玉笙也迅速挪到了那石榴树下,这回他把铲子丢到了附近一丛紫荆花底下,好掩藏坑是自己挖的事实,直接拿脚开始踢土,直到土层里露出一截布料,便站到一边装作赏花了。
韩玉童斜睨了那块布一眼,嘴里嘟哝道:“什么啊,丝绸这么金贵的东西居然被白夫人拿来养花……”
她哥听到这一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她:“拿着。花圃的后门在那个蔷薇架子后面,你自己出去买东西吧,玩够了买好了就在那边的医馆等我出去,若是到了戌时还没看见我,你就自己回家。”
韩玉童拿着整块银子,登时乐的喜笑颜开,她比李小姐还小上一岁,也不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零花钱连买只烧鸡都不够,见着这整块银子自然高兴,也不再惦记她哥到底在搞什么了,只把银子揣进袖子里,高兴的抱了韩玉笙一下:“十三哥!你真是最好的哥哥!”
十几个哥哥,只有十三哥愿意给她一整块银子啊!
韩玉笙不耐的摆摆手,韩玉童欢天喜地地跑向蔷薇架子,一扭身便出了门买她心心念念的炸鸡去了。
另一边,李小姐也恰巧走到了花幕前面,有个公子想折一枝花儿赠给李小姐,头一个跑到花幕后头,自然而然见着了那大坑,看清了坑里的东西后爆发出一声响遏行云的尖叫,随后脚一滑摔进了坑里,又手脚并用地赶紧爬了出来。
其他人一听声音,都绕到了后面来看热闹,李小姐夹在人群中间,满脸厌恶:“你一个大男人,大惊小怪什么。”
说着她便拨开人群,往前面走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只见坑里躺着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半边人脸已经化为了白骨,青紫色的肌肉隐隐可见,李小姐也尖叫一声,慌不择路地往后跑去,扶着附近一棵树便吐了起来。
几个公子哥哪里见过这场景,也是吓得不知所措,一时间整个花园都弥漫着尖叫声,不远处的韩玉笙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往那边跑去,脚下却被那一小截布料给绊倒了,连带出半截发青的手臂。
他登时也尖叫起来。
还好韩玉童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老爷夫人们也差不多到了这边,一听到孩子们的叫声顿时都跑到了这边来查看情况,李夫人走在前面,轻轻拍着李小姐的背,不动声色地扶着她走的远了一些。一行人看到坑里的东西后神色各异,白夫人的脸色则是变的煞白。
老白强忍着恶心:“试问哪家没打死过几个婢女?孩子们少见多怪罢了。”
也不知道谁挖的坑,叫他找到了非得剥皮萱草示众不可。
韩玉笙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人群中,从一众吐的七扭八歪的公子中间站起身,强忍着恶心说:“白叔,你对下人真好。我家婢女都是穿粗布麻衣,你家穿的丝绸哇。”
“呵呵……”老白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尸体埋在这儿,倒大家的胃口,改日我定然会责罚……”
韩玉笙撇撇嘴:“这园子不是只有白夫人能进?”
白夫人咬紧下唇,十根手指慌乱的绞着手帕,好在没人注意她的一样,也没几个人把韩玉笙的话当回事。在座的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油条,韩玉笙怎么也算个孩子,目前还没什么说话的份儿。
他打白七那一顿大家都记着呢,也不敢搭他的腔。
韩玉笙自知无趣,便扭过头去,说:“白叔,我见那棵石榴树下也有东西,不过刚刚急着过来看翡羽,没仔细看。”
命案发生在白家的花园里头,老白再怎么也得硬着头皮去看看是不是个人,好叫大家的心放下来。
待走到近前,才看清那是一只人手,那细伶伶的手腕上还挂着一只金镯子,像是某个小妾。老白咽了口口水,想告诉大家什么也没有,可有一家的夫人已经走到了前面,捂着嘴喊出来:“那是一只手吗?”
众人一拥而上,打算看个究竟。那黄夫人前些日子被老白摆了一道,他家又是赵家走狗,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便高声说:“还带着金镯子哩!保不准是哪个小妾回娘家却被奸人害了一去不返!再怎么她也是你的物件,总得好生安葬不是?”
一边说她还一边若有若无地看着白夫人。虽然没人完全相信韩玉笙的话,但好歹也能听进去一二的。
老白硬着头皮点头,对白夫人说:“去把你那圃匠叫过来。”
白夫人心中不安,也不敢违抗丈夫的命令,只好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老白又把矛头对准韩玉笙:“玉笙啊,你说你见着尸体也不怎么慌张,不会是你埋的吧?”
韩玉笙被那群公子的呕吐物熏的脸色发白,跟害怕尸体也没什么两样,老白觉得他心怀鬼胎,看着跟常人无异,其他人就未必了,老李头一个站出来:“玉笙跟那些孩子脸色有什么区别?老白,你可别信口雌黄!再者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到你家夫人的花园里去藏尸。”
韩玉笙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勉强从熏天的恶臭中呼吸两口,说:“你要冤枉我我也百口莫辩啊,白叔。”
一众贵夫人纷纷倒在了韩玉笙那边,一个个都举着扇子,挡着脸,互相议论着老白的行径。
“哼。”老白显然对这些说法不怎么在乎,他本来也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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