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宫中颇为忙碌。
刚过正午,陆皇后便带着兰心和几个得力的宫人赶去了华光殿。
太子病愈,李洵于五月十五赐宴华光殿。
原定是家宴,既贺太子初愈,顺便又为淮南王世子接风。但不知为何,头两日李洵突发兴致,又连带邀请了一众朝臣,原定在华光殿的家宴便改成了宫宴。
以往这个规模的宫宴,怎么都要提前准备个把月,但这次李洵心血来潮,前后时间仓促,倒叫宫人们忙得叫苦不迭。
虽然李洵将此事全权交予宁晏礼来办,但既是为太子庆贺,陆皇后免不了要跟着操持。她本属意带青鸾同去,但青鸾在她没开口前就主动请命,除了有出宫的差事外,在太子调养期间继续侍奉。
青鸾自然是经过了一番思量,她想着于东市“遇劫”那天,情急之下自己借陆氏之名诓了屠苏、鹤觞二人,料想宁晏礼早晚会知晓此事,遂盘算着先避一避,待这事风平浪静再做打算。
于是她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将请求说得真挚动人,叫陆皇后感动不已,便微笑着同意了她继续照料太子的起居。
青鸾将陆皇后送出凤仪宫,回到内殿望了一眼在榻上午睡的太子,旋即走到熏药炉子前面坐下,拿起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了起来。
青烟袅袅,药香很快弥漫开来。
青鸾在心里算了算,距离东市“遇劫”已过去七日。
那日在回宫路上顺喜将将醒了过来,他虽遭那蒙面男子同伙一记重击而晕倒,但好在没留什么内伤,加上年纪尚轻,这几天恢复得还算顺利。
青鸾与他相约将此事保密,毕竟这是他们领了这份差事后的第一次出宫,若因此惊动陆皇后,恐怕会责备他们办事不力。
回想她当日回到凤仪宫,倚仗着多年的细作经验,脸不红心不跳地向陆皇后回禀了去陆府的经过,又讲了自己这一路见闻。
青鸾巧妙略过那些惊心动魄的刀光剑影,将市井烟火与淳朴民风娓娓道来,又想了许多美好的词汇,极尽赞誉陆府两位郎君的风姿,听得陆皇后渐渐湿润了眼角,对她回忆起自己入宫前的闺阁往事。
总之陆皇后这边还算应对自如,但有一件事,却叫青鸾难受了几日。
他们出宫所驾的牛车是她吩咐一个相熟的侍卫私下里安排的,那侍卫又是从掌管车马的一个小黄门手中窜用来的。
她这一遭连牛带车一并毁了,若想不连累人家,免不了要让那侍卫再另外暗中置办一驾顶上。
可眼下牛车正是各大士族的心头好,价钱也因此一路高涨,青鸾搜刮了自己这三年在宫中所有的俸禄和赏赐不够,最后咬咬牙,将阿母留给她的白玉簪子也狠心抵了。
那侍卫拿着簪子推辞几番,青鸾虽也心疼,但想都是当差的下人,人家帮自己做事,总不能出了岔子叫人家拿俸禄添补,于是还是咬牙将簪子塞进那侍卫手中。
前世那簪子跟了她很久,她自离开南梁皇宫就日日带着,直到李洵驾崩,淮南王父子挥兵起事,兵临城下反中了宁晏礼之计,李慕凌险被生擒,青鸾为救他中了宁晏礼一箭,勉强逃脱时不知将那簪子遗失在了何处。
现在回想,相较之下这簪子倒不如抵了。
正想得出神,一只白净的小手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晃了晃。
青鸾抬头,一看是太子李昭,连忙撂下扇子,起身福道:“太子殿下怎么赤着足就下榻了。”说着她疾步去将榻前一双笏头锦履取了来。
李昭年方十岁,白嫩的小脸虽然稚气未脱,但却是个持重的性子,常念着自己不能失了太子应有的分寸,一副老成的端正模样,倒是像极了陆皇后。
青鸾蹲下身为李昭穿上鞋袜,才抬头见李昭面色白中透粉,很是健康,心想那青叶疏风草用在正处倒确是良药。
她将李昭皱起的寝衣前襟理了理,问道:“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吩咐奴婢?”
李昭的小脸上划过一抹意外,随后像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外露,他立马绷住脸,用稚嫩的童声严肃反问道:“你怎知本殿下有要紧事?”
青鸾笑了笑,平日里李昭一言一行就好像是用尺量着,不会有半点行差就错,眼下趁着殿内没有旁人,他竟打着赤脚下榻唤她,不是要紧事,还能有什么。
于是青鸾作势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且放心吩咐,奴婢是可信之人。”
李昭闻言狐疑地上下将她打量一圈,青鸾朝他眨了眨黑亮的眼睛,他脸上的粉红顿时重了一抹,呈现出极为明显的红色,别扭地轻咳道:“本殿下知你是可信之人。”
说完他也向殿外望去,确认无人,才又靠近了些,悄声道:“那日之事我都在内殿听到了!”
那日之事?青鸾面露不解:“太子殿下所言的那日,是哪一日?”
李昭眉头一皱,小脸显出不满:“你这婢子怎么没了那日的灵光?”
听他这么一说,青鸾恍悟,原来他说的是檀儿来送青叶疏风草的那日。
李昭道:“那日你挺身出言是在替我与母亲分辩,我都听得真切。每次父亲因我而迁怒于母亲,没有哪个婢子敢上前劝慰。在我看来这阖宫的婢子当属你最为忠心。”
青鸾一怔,她想不到李昭那日竟然会在内殿偷听,更想不到这一脸青稚的十岁小童竟会与她说出这样的话。
李昭一脸严肃,不安地又向殿外扫了一眼,低声道:“这宫中我只信你,此言我也只与你一人商讨,切莫外传。”
他见青鸾微微颔首,又皱眉思忖了片刻,才认真道:“我在想,我是否能早些入主东宫。”
青鸾睁大了眼睛。
李昭似乎对她的惊讶并不意外,低头闷声道:“我知自己虽为太子,但东宫是行了冠礼后才能住进去的,按例最早也要到十五岁。”他顿了顿,再抬头时眼眶竟有些发红,囔道:“只是,只是我怕等到十五岁时,我与母亲早就被他们害了!”
“殿下……”青鸾哑然,她深深地看着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小少年,进凤仪宫三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昭哭鼻子,以往无论是被李洵责打,亦或是生病受伤,他都暗中咬牙硬挺着,不曾流露过半点的委屈和脆弱。
许是因为李洵生性多疑阴晴不定,亦或是因为皇权斗争血腥冰冷,李昭虽贵为太子,但却从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出生在帝王家给他带来的,不只有世人憧憬的权贵,更多的是踏错半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的残酷。
李昭的眼眶里氤氲出泪花,他抽了抽鼻子道:“那日的事我看得分明,淑妃是又借着我的名义来害母亲。”他胡乱抹了一把眼睛,“我若不能早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一直像个孩童躲在这凤仪宫中,如何才能在那些奸人手下护住母亲!”
青鸾闻言心中大震,她深深地看着李昭,此时的李昭红着双眼,小脸上还带着一丝执拗的坚毅。
青鸾从不知他竟如此聪叡,小小年纪却已将这权柄纷争看得清楚。
前世淑妃诞下皇子,李洵几次生出废长立幼的心思,虽被宁晏礼拦下,但李昭在李洵心中早已没了半点份量。待李洵驾崩,李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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