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回舟在佛堂坐了一宿,片刻也不曾合眼。
烛台里的烛芯剪了又剪,蜡油在地上滴滴答答的,滴成红褐色的一片片,干涸以后附着在地上,需要用铲子才能铲去。
有人推门而入,他疲惫的眼睛被晨光晃了一下,没有认出来人。
直到冼清尘走到他面前,在他愣愣的眼睛前摆了摆手,他才恍若初醒,猛的站起身:“师父,伤到哪里了?现在可好全了?要不要紧啊?”
冼清尘捂着心口,示意他别说话,好半晌才让那股钻心的疼痛过去,道:“没事,有人为我疗过伤。你……”
他视线落在楚回舟肩上的血迹上,不禁想骂他。
现在他们师徒二人已经是半斤八两,都负了伤。楚回舟伤口崩的这一下,好说又要花费半个月时间完全养好,毕竟是右手,重要的很。
二人从鸣雷寺顺利出来,晨光熹微,居然不觉得冷,楚回舟斥巨资叫了一辆马车,好叫冼清尘好好坐在上面。
他伤处隐隐作痛,灵力涨开经脉的钝痛也在持续,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神经。
车夫问去哪里,冼清尘抢先道:“出城,往北走。”
楚回舟不解:“师父,你应该好好疗伤的。”
“正是去疗伤的,北地有药师谷。”冼清尘疲惫地趴在车窗边上,撩开布帘去看窗外景色。
鸣雷寺寺顶的莲花在金光照射下变得耀眼十分,他这才发现一旁伸长出来的枝桠上坠了一片绿叶。初春要来了。
他有一些事情想不通,难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楚回舟正咬着伤布为自己重新包扎,闻得这声长叹停住手里的动作,静静注视过来。
“楚回舟,你说为何有人愿意寻死呢?”
楚回舟想了想,答:“达成了心中所愿,或者永远达不成心中所愿,要么痛苦,要么释然。”
冼清尘怪异地瞥他一眼,小小年纪懂这么多,有故作深沉之嫌了。
楚回舟又说:“是我从书中看来的。”
冼清尘觉得他说得对。
他望着那越来越远的伽蓝莲花,安静地盛放,不知寺里如今是什么光景。他累的昏昏欲睡,可突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问楚回舟:“方家的赏钱领了吗?”
果然是还没领!
二人拐了个弯回了方府,不费力就拿到了约好的赏钱,之后的盘缠有了着落。冼清尘特意找借口在方小姐棺椁前晃了一圈,出来时遭到楚回舟盘问。
“师父在棺里放了什么?”
冼清尘笑道:“你目力真好。”
楚回舟觉得不是他目力好,只是他的视线向来围着师父转,这才能捕捉到师父一个掩人耳目的小动作。
“我私心觉得那个东西应该和方姑娘在一起,仅此而已。”
他放得十分隐蔽,方家人合棺时不会注意到,她脚边新添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瓷瓶,里面是挚爱她的狐狸的骨灰。若是奈何桥上能相遇,不要再做一人一狐,哪怕是做两棵相伴而生的小树,彼此听得见树叶的沙沙摇动,共享一片日光和雨露,那也很好。
冼清尘先上了马车,楚回舟在上去前,听见有前来吊唁的僧人说话,说鸣雷寺一位师父死了,已经一把火烧了,愿他涅槃登极乐。
他一脚跨上马车,与冼清尘并肩坐下,又眼尖地看见师父耳垂上的那颗小痣,小痣上溅了一点红红的东西。
楚回舟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擦,意识到那是一点干涸的血迹,和佛堂地板上的红色蜡油一样,粘在冼清尘耳垂上。
冼清尘累的没有躲,抬起眼皮看了看,眉心一跳,却自然接话道:“怎么溅到这里了,我都没有发现。”
“回舟,借我靠一下吧。”他在楚回舟左肩上靠下来。
“师父?”楚回舟紧张起来,不是为了这个动作,更多的是为了这个称呼,很少听见的一声“回舟”。
冼清尘没有回应,安心闭上了眼睛。
他想狐狸有一句话说得对,既然快乐,就应该珍惜。与楚回舟在一起,如果不去想往后的事,真是一件放松又快乐的事情,冼清尘决定要对楚回舟再好一点,要做师父就好好做师父吧,不要再做明明有钱还把楚回舟骗去打工的蠢事了。
一格又一格的光落在他眼皮上,叫他想起昨夜跳动的烛光,以及抱秋子在他扇刃下平静的目光。
他本来还奇怪,为何抱秋子进来后,没过一会儿就屏退了其余人。
“清尘,我知道是你。”他说。
冼清尘在惊讶中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
抱秋子看上去是个六旬老人了,银发不太齐整,潦草地扎着。他抖开陈婆的信件,仔仔细细地读起来,道:“多谢你带信给我,小陈是我最后一个徒弟,老夫做了一百六十二年医者,所有的医术早已倾囊相授,也算可以瞑目了。”
冼清尘按下心底隐隐的烦躁:“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我总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自从冼清尘这个名字出现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他看完信,心平气和地折好,烧掉了纸张,“小陈还是这性格,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
冼清尘一点也不关心陈婆在信件里写了什么东西:“我恨你。”
他只是直白地描述出自己此刻的直觉。
抱秋子很平静:“你没错,当年的事,是我们让冼家遭了灾祸,清尘,我们这群老人太害怕变数了,错不在你。”
“当年之事?”冼清尘心间一刺,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抱秋子一怔,伸手来探他的脉息。
冼清尘没有动,对面是一代名医,他也想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抱秋子越探越惊心,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怎么?”
“清尘,你……”抱秋子收回了手,“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密法,能将天生不能习武的血脉改了命,这是逆天而行,如今这密法正在蚕食你的经脉,不出十年,你就要爆体而亡……”
冼清尘这些话已经听过了,如今确定了这结局,反而心情没什么波动,只是问:“不能习武的血脉,究竟是什么血脉?”
抱秋子看着他,神情不忍又哀戚,他讨厌这种眼神。
“天生炉鼎的血脉——清尘,我以为你知道,毕竟当年……”
人无语到了极点就会笑。冼清尘不可置信地冷笑出声打断了他:“别这样叫我了。”
炉鼎是什么东西他自然知道。供人灌注灵力又能炼化灵力,再成倍地返还给他人。魔修中有人喂养过炉鼎,都要用各种奇珍药材养着,效力微乎其微,带在身边浑身都是靡靡之气。
从没有听说过天生的炉鼎血脉,若真的降临到一个人头上,简直是灭顶之灾。
抱秋子缓了缓,继续说:“当年,几个门派一起找你们,谁料你被不二宗捉了去,你姐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