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被迫停下,是因为这次押送到南疆的犯人统共就二十个,周家人直接占了十六个。
周家犯的不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周老御史殿前蔑视皇威,使得皇帝大怒,自家人是基本都被连累了。
周家这十六人里,周老御史、周老夫人,以及他们的儿女和小孙女是主家。
剩下的人则都是卖身到周家的仆役,所以看到老夫人和大少爷摔倒,他们就都停了下了。
他们这一停,队伍也就跑不下去了。
更糟的是,周老夫人和周祁山都晕了过去。
好在周老御史虽然是个文臣,但年轻时好学,不满足于君子六艺,曾学过一阵子医术。
他给老妻和儿子把了把脉,才松了一口气。
“爹,我娘和大哥没事吧?”周祁月担忧道。
周老御史长出一口气:“没什么大事,只是气血不足。”
说白了就是饿太狠了,也渴狠了。
加之连日赶路,今晚又不得歇息,强撑着跑上这么一段,再一摔,两个人就都昏过去了。
小高闻言,回头望了一眼,还能看到于鲁骑在马上,拦在路中间的身影。
他干脆吩咐道:“既然走不成了,就原地歇息吧,天亮再走。”
曾老三顿时不满道:“怎么就走不成了。”
就算于鲁不在,也轮不到这小子发号施令啊。
小高瞥了眼还昏着的母子二人:“你说这俩人怎么办?让谁背,万一再昏几个呢。”
大家都筋疲力尽了,能跑这么远全凭毅力在支撑,各顾各的还好,若是背着人走,周祁山就是现成的例子,只会多来一个晕倒的人。
周家人也不会同意单独把周老夫人和周祁山丢下,与其闹起来,还不如好好保存体力。
曾老三噎了一下,没好气道:“不跑怎么行,万一那些女人是厉鬼,到时候追上来索命,大家怎么活。”
小高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跟这种人交流简直浪费口舌。
若真是厉鬼,他们怎么都跑不掉。
再者,于鲁既然能把那些女人拦下来,还没出什么事,也没动手,说明事情没那么糟。
因为是深更半夜,那些女人又出现得突然,他们反应的有些过激了。
现在冷静下来,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倒是不用太慌了。
见小高不理会自己,曾老三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他也累得不行,嗓子都快冒烟了,偏偏还一滴水都没有,这一趟真遭罪。
那边,犯人中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周老御史的小孙女,五岁的小盈儿见爹爹闭着眼躺地上一动不动,已经吓哭了。
周祁月忙小声哄着:“盈儿乖,你祖母和爹爹都没事…”
说话间,周祁山先醒了过来。
“爹,小月,盈儿,我娘呢。”待看到周老夫人枕着周老御史的腿躺在地上,一副没了动静的样子,他登时哭喊道,“娘…”
“嚎什么,你娘没事。”周老御史瞪了儿子一眼,面色却凝重。
儿子年轻,恢复得快。
可老妻年纪大了,又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就算熬过去这一次,也难撑过下一次。
周老御史突然就有些后悔,他不该指责皇帝昏聩的,可身为御史,怎能怕死,死于谏,是御史的荣耀。
只是连累了这一家老小……
就在这时,周老夫人动了动嘴,眼睛虽然还闭着,但能发出声来了。
“水…水……”
听清她念叨的是什么之后,周老御史忙朝儿女吩咐道:“快去找水。”
话落,他怔怔失了神。
去哪里找水,一天都没遇到河流,犯人们连个盛水的工具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存水,官差们也就人手一个水囊,可赶了一天的路,恐怕早就喝光了。
周祁山也确实第一个就想到了找官差。
“没了。”
“早喝光了。”
周祁月见周祁山满脸颓败、两手空空地走回来,眼圈登时红了。
忽地,她想起什么,猛然站了起来。
“小月?”周祁山喊了她一声。
周祁月喃喃道:“除了官差,还有人有水囊。”
周家人一听这话,目光齐刷刷地投在了云池的身上。
因为云池昨日很高兴地对叶雪尽说,在河边捡到了一个水囊。
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
犯人们本就聚在一起,云池和叶雪尽离周家人围坐的地方也就两米远,自然没错过这边发生的一切。
云池看着走到面前来的周祁月,在对方还没有开口前,就抢先一步道:“我们两个也早就喝光了。”
她的水囊里就剩下一点牛奶,是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搞不好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周祁月一愣,忍不住看向了叶雪尽,她不信这个无耻渣女的话,但她信传言中光风霁月的长公主。
叶雪尽抿了抿唇,缓缓摇头。
她不想撒谎,可她更不想连累云池,毕竟这牛奶的来历太过玄妙,连她自己都不明就里,又如何道于外人知晓。
周祁月彻底没了希望,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
远处,于鲁仍旧骑在马上,似是在与那些女人对峙,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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