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的嗓音从门后传来,霎时间一屋子的人脸色尽变。
白宿只觉得脑袋上那块被捶过的地方,这会儿又开始隐隐作痛。说实在的这两个人,没有下死手。但是却下手极其快狠准。白宿记得自己根本都来不及察觉到,就被人从后面敲晕。一直到外面天光大亮人才醒过来。
而且还晕陶陶了好会,这会儿都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哪怕暂时保全了性命,晏南镜几人也不会天真的觉得,这个看起来好说话一些的年轻男子是真的心善。
小会的时间,竟然无人应答。
门外的人静静等了一会,依然没有得到内里的回应之后,原本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冷风肃杀,带着冬日里凛冽的寒意卷入门内。
哪怕屏风压在门前,也有寒风吹拂到内里。
晏南镜听到几下足音,之前才见过的人绕过了屏风,走到内室。
“女公子无恙?”
他问道。
才一会儿的功夫没见面,有恙无恙,早就知道清清楚楚,非得来问这么一句。
晏南镜放在凭几上的手微微收紧,寒风吹拂过肌肤,将好不容易暖热了的地方又吹冷。
“有些不适。”
晏南镜也不和他客气,开口便道。
她一手靠在凭几上,另外一手轻轻的捂住肚腹,“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凉了,又或者是受了惊吓,所以肠胃有些不适。”
旁边的阿元惊骇欲死,偏偏在齐昀的注视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偷偷的拉了拉晏南镜的衣角。
进来的人身量是在楚地里难得见到的高大,以至于一进来将灯光遮了大半。
他的影子罩过来,晏南镜抬头,在一片昏暗中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
“是在下的过错。”他认错的相当干净利落,但是下刻便是,“不过还请女公子忍耐片刻。”
说完,他看向坐在屏风后的白宿。白宿从齐昀的身量惊吓到。白宿才十三四岁,个头比起跟前的齐昀矮了好些不止。原本白宿打算趁着这人进门的功夫,就冲上去抱住他的腿,把人给摔倒。
他以前见过人抓盗贼这么干过。可真的见到人,白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的整个影子给罩住了。
他不可能得手的。
白宿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心头冒出这个念头。
他绝对不可能得手。哪怕冬袍穿得严严实实,但他依然能感受到此人的精悍。
不动手也就罢了,若是动手,恐怕他会命丧当场。
白宿霎那间激发的血性被巨大的差距给打了下去,他畏缩在那儿,感觉到跟前男子居高临下的注视,他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
“你暂且出去。”
白宿忍不住去看晏南镜,如果女郎这会儿给他示意,就算是再怕,他也要扑过去。
即使光线昏暗不清,也依然能见到少女秀丽的轮廓。她看了一眼白宿,“你先出去,看着外面。”
白宿怔怔望着晏南镜,迟疑的往跟前高大的身影上暼了一眼。
“怎么,还不动?”
齐昀回身过去,暼了瑟缩在屏风角落里的家仆。
那年岁尚小的家仆畏畏缩缩的低眉顺目,恭敬的弓背,从屏风角落那里,一路轻轻退出去。
“阿元。”晏南镜看了一眼面前,示意阿元设席。
阿翁去世之后,家里没什么客人。阿兄自持男女有别,是不会到她卧房里和她说话。有什么事,都是请她到正堂上。
所以她这儿没有多余的坐具。
阿元满脸担忧,但见她点头,起身去了。不多时拿来厚实的席子,另外放上了支踵。
支踵这小坐具,看上去有些像广面的漆盘。跪坐的时候,放置在脚间,臀压上去。不管保持正坐多久,都不会腿脚麻痹。
齐昀对晏南镜颔首以示谢意,然后坐了上去。
“贵客前来是有什么事吗?”晏南镜问道。
她说着,从旁边的竹簋里拿出一只柑橘,放到火笼上。柑橘被炭火的热气一烤,腾出柑橘特有的芳香气息。
齐昀坐在那儿,看着面前的少女低头,用小巧的铜箸拨弄火笼里的炭火。
他来的时候一片混乱,再加上夜深,没有那个空闲也没有那个兴致去看她的长相。于他来说,他需要的是她的识时务。至于美丑,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
昨夜模糊不清的容貌,在不甚清晰的光下,有云雾朦胧的美。
郑玄符和他吵闹不休,聒噪的厉害。但是有一点的确是说的没错,眼前的少女的确姿容极其靓丽。
她面容并没有多加修饰,近乎一股天生天长的野劲。双眉浓长,完全不见有半点修饰,也没有贵女们故意描的广眉那么乌黑高广。连着长发也不做高髻,很随意的直接在脑后随便一绑就行了。
看不出有半点妆饰,素朴到让人颇有些瞠目结舌的地步。然而她抬眼看人的时候,眼里的光和她不加妆饰的面容一样,全都是野生野长的纯净。
清凌凌的一双眼睛注视着人,似乎要看到人的心底。
他笑了,拇指在袖中轻轻的摩挲了下食指指腹,“看来女公子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
齐昀的眉眼过于俊美,以至于看着有些近乎于凌厉不近人情。
这会儿他脸上浮出笑容,把那股不近人情的凌厉中和稍许,有了那么些许温情。
“深夜打扰,惊扰到女公子是我等的罪过。幸好女公子没有大碍,否则——”
“不是没有大碍,”晏南镜打断他的话,“是因为就算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两位郎君也不会有多少内疚吧?”
齐昀微微挑眉,“女公子未免将我想的太坏了。”
“叨扰主人家,已经是我们的过错了。如果再因此出事,那真的是难以挽回。”
他顿了下,“这话是在下的肺腑之言。”
晏南镜微微一笑,把炭火上烤着的柑橘拿起来。这会儿柑橘外面那层皮已经烤到微焦。
“女公子聪慧,应该猜到我等二人的身份了吧?”
这话来的猝不及防,晏南镜颇有些惊奇的暼他一眼,她点了点头,“这不难,郎君不管是身形还是口音,都是北边来的。应该是中原来的贵客。”
她说着,低头下去,将外面微焦的那层橘皮剥开。
内里的果肉已经被炭火给完全的烤热,只需稍微放凉一下就可以入口。
“我与杨主簿交手过几次。很是敬佩杨主簿的才能。”
他见到对面的少女依然垂首,“我知道杨主簿是女公子的兄长。”
妍丽的面孔上没有半点意料中的惊慌失措,又或者是别的。她抬头起来,手臂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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