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王怀瑾去的仆从费尽周折才搞到马,辗转返回王府之时,天色已然擦黑。
事情的始末由他一字一句,这才详实流入王之章耳中。他久敲未开的儿子那扇门,震天动地的儿子的哭声,拒不应答的儿子的心碎,全都搅和在一起,将他一颗心砸得稀碎成泥,沤烂泛酸。
“那崔氏真真不知好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敢如此对待我儿!”王之章一脸冷意。
若儿子只当她是个玩意儿,还好说,现如今竟然以身犯险不算,还被她训斥贬低!王之章心中要除掉崔窈娘以绝后患的决意,在王怀瑾哭到噎呛之时达到了顶峰。
“去,将礼部的员外郎唤来。”他阴沉着声调,寒意都懒得再掩藏。
哭了好半日,王怀瑾吸着鼻涕,出来找口吃食。蹴鞠之前光顾着在崔窈娘面前来回晃,根本无心填塞饱腹,现下又哭了好大一通,饿了个半死。
路过书房,听得王之章大发雷霆:“我不管你先前查到些什么,总之你需得想个法子,她绝不可再留存世上!”
这说的是谁,竟惹得父亲猛的一拍桌案,那声响犹如惊雷乍破,怪让王怀瑾心惊胆跳的。
算了,先把吃的找上,事不关己。
他刚要走,又听得有人低声说了什么,王之章继而反驳道:“今日怀瑾虽侥幸保命,谁敢担保那崔窈娘日后不会给怀瑾招致更大的灾厄?此女便是暗藏的冷箭,他朝被谁使着射将过来,绝不能再让怀瑾涉!。”
王怀瑾脚步不由自主定住,怎么好像听父亲提到了崔姐姐的名字?
书房内,礼部员外郎垂首低眉,额间细密汗珠坠在鬓间,战战兢兢地回应着大发雷霆的王之章:“大人息怒,崔氏在长安城中也略有些口碑,又刚在圣上那儿记了名,若贸然处置,恐遭非议。”
看着王之章眉头越锁越死,他又转了话头:“不过大人放心,小的定会谋得万全之策,既能使她消失不见,又不会给大人招惹麻烦。”
王之章吹开茶汤里的沫子:“若此事你办不好,早些出声,我自会找能办的人去办。茶汤有些凉了,你且去吧。”
员外郎白着一张脸,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紧拽着宽袖,生怕自己以袖拭汗露了怯,听得王之章让他走,唯唯诺诺地正要退下。
“慢着!”
员外郎急忙停住脚步,弯腰恭敬地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王之章眯着眼:“此事切不可让怀瑾知晓。我那好大儿心思纯善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对崔氏昏着头,若他知晓必定会不顾一切地阻拦,届时你不但难以施行,恐还会滋生更多事端。你行事之时,务必谨慎小心,万不可露出马脚。”
王怀瑾在外面听得心惊胆战,他万万没想到父亲竟要对崔窈娘下此毒手。
他气血直往脑袋上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脚踹向书房的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撞到两边又反弹,王怀瑾一张俊脸在书房内两人惊惧目光里开了又合。
他手撑着门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声音因为哭得沙哑:“父亲!您怎可如此?崔掌柜并未有意伤害于我!”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还有你,要是真这样做了,我……我……父亲!您口口声声教导儿要心存善念,可如今您却要暗中加害崔掌柜,此等行径与那恶徒何异?”倔强的墨瞳死死地盯着王之章,只恨自己没有火眼金睛,不能把眼前这人看个对穿,究竟是哪条饿狼披了他父亲的皮出来为非作歹!
王之章被突然闯入的儿子吓了一跳,但混迹官场多年,很快冷静下来,皱起眉头恼怒地说:“怀瑾我儿,我与他商议的乃是礼部私事,莫要再胡搅蛮缠!”
若不是王怀瑾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还真的要被王之章蒙在鼓里。
大人果然是大人,王之章居然还能如此镇定的把亲儿子划在事情之外,员外郎属实没有想到。
王怀瑾也是没想到,好一阵才赤着脸,冲到父亲面前,大声吼道:“礼部的事么?父亲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再议一遍!”
若是父亲胆敢再骗他,他大不了不认这个父亲了!
王之章看着一脸执拗的儿子,心中无奈,前世欠债,今世来还!
他叹了口气,走到王怀瑾身边,语气之中全是放低姿态的卑微:“儿啊,莫要生气,爹爹刚刚只是和员外郎大人商量着最坏的情况罢了,并非真的要对那崔氏如何。你且放心,爹爹绝不会轻易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的。”
卑微到哪里还有半分尚书的模样,
员外郎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看都不敢看。多说多错,不如明哲保身。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王怀瑾将信将疑,但王之章再三保证,好不容易才把不情愿的王怀瑾骗出书房:“你回来至今都未吃下一粒米,想必胃袋空乏,先去用饭吧。”
临走时,王怀瑾狠狠地瞪了员外郎一眼,警告他好自为自,切莫再出馊主意。
员外郎假装没看到,何必跟这没分寸的尚书心肝宝贝刺头起争端。
再说吴薇秀将藏针马靴捧到崔窈娘面前,崔窈娘便知晓自己错怪了王怀瑾。
强打精神主持完整场试鞋会,宾客欢快辞别。
吴薇秀这才来报:“查过了,应该是在这儿换马靴时,动的手脚。”
那可疑人的范围可就大了去了。马场员工,所有跟王怀瑾别了苗头的宾客,暗地里跟他们王氏政见不合的士族门阀,甚至今天“绮梦履”跟来维护试写会的工匠们,人人都有嫌疑。
吴薇秀看着面前一眼不发的崔窈娘,有些不知所措:“窈娘,错不在你,谁能料到有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人前借刀杀人。你也不过为了众人安全着想,才错怪他的呀。”
“虽是如此,但我实在不该冲动行事,在人前就不给他脸面,未查明真相便加以责骂。”
敢这样责骂王怀瑾,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失心疯。
“那马靴呢?”
“在我这儿。”
“给我,我带着去跟他解释清楚吧。”
免得积了仇怨,日后给“绮梦履”的扩张徒增困难。崔窈娘头疼。
行至王府门前,门房听得崔窈娘要找王怀瑾,懒懒伸手。
?崔窈娘纳闷:“不知小哥是何意思?”
门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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