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晴。
“小赵将军,小赵将军?”一大早,赵桓熙就被人拍打着脸颊叫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乔世忠蹲在他面前,一脸担忧。
他反应了一下,猛地瞪大眼睛翻身爬起,却因为浑身伤口剧痛眼前发黑踉跄跪倒。
“小赵将军,敌军没来,只是刚才叫你叫不醒,所以把你拍醒了。”乔世忠扶住他道。
虽然除了佟小虎之外,赵桓熙算是剩下的七人中受伤最轻的了,但他毕竟是公府公子出身,身体素质不能和他们这些在刀枪剑雨中摔打惯了的大老粗们相比。
赵桓熙闻言心中稍安,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
佟小虎递给他一张烤好的饼,然后自觉地爬上山是小气将军送的,叫她先嫁给你,以后再给她换大支的。”
“将军……”佟小虎捧着那根银手柄,哭出声来。
赵桓熙看着他,眸中情绪翻滚,叮嘱道:“好好活下去,记着,二花在等你。”说完他便不再停顿,转身带着乔世忠和鲁啸林两人往山下走去。
后面佟小虎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嚎啕大哭。
鲁啸林听着身后传来的哭声,摇头哂笑:“这傻小子。”
乔世忠从石头缝里拽了一根枯草叼嘴里,道:“在我们家乡有一种说法,说是一起死的人下辈子会一起投胎,若是真的,岂不是要委屈小赵将军跟我和鲁队长做兄弟了?”
赵桓熙道:“若是能得你们二位做兄弟,何等荣幸,又谈何委屈呢?”
鲁啸林伸手拍了拍赵桓熙的肩膀。
乔世忠道:“说真的,若真有来世,你们想做什么?还当兵么?”
鲁啸林道:“不当了,我读书考举去,最好是能捞个县太爷当当,耍一耍那公堂之上拍惊堂木的威风。你呢?你想做什么?”
乔世忠昂着头道:“我想做腰缠万贯的富贾巨商,娶她十房八房妻妾,把这辈子欠的都补上。小赵将军你呢?”
赵桓熙低头看着脚下,道:“我想好好孝顺娘亲,和夫人生个玉雪可爱的女儿。”
乔世忠笑道:“那敢情好,下辈子大哥放心读书科举,我呢就外出经商,你负责替我和大哥在家
孝顺双亲传宗接代。
鲁啸林道:“旁的都好说,就是生个玉雪可爱的女儿这一点不好保证。我那婆娘说实话在我们村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看,可生个女儿偏偏像我,方脸阔口,眼睛一瞪全村的小子见了她都怂。唉,以后也不知什么样的汉子才能降住她。
乔世忠道:“你就别操心啦,有道是虎父无犬女,她既然有你这么个爹,以后必不能找个孬的。
……
白石峡谷外的雪原上,庆朝大军和铁勒骑兵战得如火如荼,参将于荣尉奉李营之命要突出铁勒骑兵的封锁进入白石峡谷接应赵桓熙,可古德思勤进入了白石峡谷,铁勒骑兵又怎会放庆朝将士进去?殊死拼杀。
血战中,于荣尉看到一青年杀了一名铁勒骑兵,抢了他的马,一路悍不畏死地向着白石峡谷的方向冲,转眼间便砍翻了三四个铁勒骑兵。
他将迎面杀来的铁勒骑兵一击下马,跟着跑了过去,口中大叫道:“好小子!叫什么名字?
赵桓荣皱着眉头一脸焦色,大声道:“赵桓荣,赵桓熙是我堂弟,求将军助我突围,让我去救堂弟!
于荣尉擦一把溅到脸上的血,道:“铁勒人也不傻,不会让开的,只能杀过去!他吆喝一声,带着人尖刀般直刺白石峡谷外面的层层敌军。
李营在后面牵制古德思勤帐下大将,让他们无法赶来支援,这大大减轻了于荣尉他们的压力。虽是艰难,以鲜血和尸体铺路,白石峡口铁勒骑兵的封锁线还是被一点一点撕开。
白石峡谷里头,赵桓熙鲁啸林和乔世忠三人并排站在山道上,看着那队气势雄浑的铁勒骑兵在轰隆的马蹄声中黑龙一般靠近。
为首那人身形魁伟面容英毅,长着一双凶兽般嗜血凌厉的眼,被他的目光盯视就仿佛置身于巨虎的血盆大口之下。
到了近处,他带着身后骑兵从容不迫地停下来,打量着站在山道上的三个伤兵,第一眼就把目光锁定在了赵桓熙的身上。
不仅仅因为他穿的那身明光甲,还有他的长相和气质,全都无言地彰显着他的身份。
赵桓熙也看着他,就算没有黑熊披风和马鞍上的红毡,他也知道,这人就是祖父口中铁勒曾经最神勇的战士,如今最铁血的王,古德思勤
。他的气势和锋芒根本就无从掩藏,他似乎也没想过要掩藏。
鲁啸林提起卷了刃的大刀,大声道:“先投胎的做大哥,小赵将军,大哥二哥先行一步!”
他和乔世忠两人向古德思勤冲了过去,犹如两只扑向火堆的飞蛾。
步兵对骑兵本就没有优势,何况他们两人一个重伤一个轻伤,何况那人还是古德思勤。
噗噗两声,容易得像是折断了两根草。古德思勤甩一下长刀上的血滴,朝着赵桓熙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赵桓熙看着仆倒在他马蹄旁的鲁啸林和乔世忠,想起方才三人还一路说笑着下山来,转眼便阴阳相隔,眼里忍不住浮上一层泪光。
“大王,您看,他要哭了。”铁勒骑兵用赵桓熙听不懂的铁勒语大声嘲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真的是赵家老狗的孙子,不是孙女吗?”
“大王,活捉他好吗?他长得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还要好看。”
“是啊,看这娇滴滴的小模样,多带劲儿!”
古德思勤抬起左手制止手下起哄,用生涩僵硬的庆朝语对赵桓熙道:“你是赵恺槊的孙子?赵明诚,是你什么人?”
赵桓熙抬起泪光潋滟的双眸看着他,缓缓抬起胳膊,用长刀指着他道:“你也配问?有种的滚下来,领教我赵家刀法!”
古德思勤身后的铁勒骑兵虽是听不懂赵桓熙在说什么,但看他表情和动作就知道他说得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大吼大叫着要替古德思勤来收拾他。
古德思勤再次制止他们,看着眼前脆弱单薄仿佛一掐就碎的少年,饶有兴致地问:“你也会赵家刀法?”
“没错,就是那套差点把你狗腿砍断的赵家刀法!”赵桓熙道。
古德思勤面色一变,被赵恺槊砍过的左腿,瘸掉的左腿,骑马和整个冬天都会痛的左腿,是他这辈子最深的耻辱,最不可提及的痛处!
他面色变得冰冷,下了马,微瘸地向赵桓熙走去。
到了近处,他站定,对赵桓熙道:“赵家刀法一共十九招,来吧,第一招。”
赵桓熙举刀就向他冲了过去,古德思勤待他冲到眼前了,才挥刀招架,当的一声,赵桓熙手里的刀直接飞了出去,虎
口鲜血淋漓。
古德思勤回手一刀砍在他背上,赵桓熙仆倒在地。
这不出所料的结果让铁勒骑兵嘘声四起的大声嘲笑起来。
“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弱的赵家人,便是赵明诚,在头被我斩下之前,也给我身上添了三道疤。”古德思勤绕着趴在地上的赵桓熙一边缓缓踱步一边道。
赵桓熙爬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刀,支撑着站起身来,半边脸都被地上的沙砾擦伤了,鲜血淋漓的。
“呀——”他缓了缓,再次举刀向古德思勤冲过来。
“第二招!”古德思勤替他数着,熟练地避开他的攻势,一刀刺伤他的肩膀。
赵家刀法,死敌的刀法,他研究了这么多年,可以自信地说一句,每一招他都可以完美破解。只是对手太弱,让他毫无成就感。
第三招,第四招……
每过一招,赵桓熙身上都多一道伤口。他被打倒,刺倒,踹倒,砍倒,每一次都让人觉着他爬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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